墨客小说网 > 两世欢 > 第三卷 鸳鸯谱(一九二)

第三卷 鸳鸯谱(一九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卷 鸳鸯谱(一九二)

    建章殿。

    才将那些不中用的太医撵出去,梁帝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一时却不好将眼前跪着的女子逐走。

    原夫人一袭素衣,神色憔悴,蕴着泪叩首请罪道:“听闻端侯重病,臣妾也万分歉疚。偏生阿原自遭了那场劫杀,性情大变,这次又着实受了委屈,也在气头上,臣妾无法约束,都是臣妾之过!”

    梁帝叹道:“罢了,朕不怪我。这个阿原……”

    他待要说下去,却又踌躇,觉得似乎怪不得人家阿原。

    风眠晚的确可恶可恨之极,尤其恩将仇报相害景辞,更是不可饶恕。但说到底也是知夏自己将这祸害抱了回去。这次明摆是知夏等陷害阿原,偏还不便处置她们,阿原愤怒退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最可怜的是跟他那么多年的楚玉罗。

    好端端的母女分离近二十年,如今还送走她养大的那个,塞给她陌生的这个,着实也无辜得很。

    不好对原夫人发作,于是梁帝看侍立在旁的知夏姑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恼怒。

    原夫人又道:“听闻知夏也一再地在皇上跟前说,二人并不般配,希望解除他们的婚约。我也想着,大约他们俩真的是八字犯冲。皇上想想,他们订婚没多久,阿原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接着就是前儿的事,端侯的病情也一再加重,可见二人实在不合适,何不如了知夏的心愿,指不定端侯的病就好了呢?”

    眼见原夫人将事情尽数推自己头上,知夏姑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造次上前进言。

    她想一直想解除二人婚约不假,可景辞始终不肯听劝,只有她和则笙在梁帝面前再三撺掇。如今闹到这等田地,景辞重病不说,还恼她生事,见都不愿见她,而原家母女退婚的心竟比她还迫切了。

    退婚虽可趁愿,可景辞病势再沉重下去,谁敢担待?

    她辛苦谋求退婚,也无非在为景辞着想而已。

    梁帝正沉吟间,殿外有人急急通禀道:“皇上,端侯求见!”

    话未了,景辞一袭素眉,快步走上前来见礼,左言希蹙眉含愁,紧随其后。

    梁帝见他虽然清瘦苍白,但眉眼安谧镇静,便放心了些,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今儿可好些了?”

    景辞道:“谢皇上记挂,臣病势渐轻,今日精神好转不少。”

    梁帝拈须沉吟,“嗯,看来还是左言希对你的病情最清楚。朕该早些将他放出来才是。”

    景辞神色愈发沉凝,说道:“方才听闻原夫人又为婚约之事赶来,想着还是过来做个了断才好。”

    梁帝手上一用力,差点把胡须拈断几根。他问:“了断?你……也想退婚了?”

    景辞沉声道:“是。不过退婚前,我想再见阿原一次,当面问清楚她的意思。”

    梁帝看向原夫人时,原夫人已道:“阿原就在宫门外等消息,贺王也跟着一起来了。”

    梁帝拂袖道:“这还没退婚呢!”

    原夫人凄然道:“皇上也认为,非得要有名分才能在一起吗?”

    梁帝顿时想起他和原夫人二十余年都没名没分,责怪的话再说不出口,只得挥手道:“叫他们进来,都进来!”

    阿原、慕北湮很快入殿行礼。

    慕北湮还在孝中,一身白袍,勾人的桃花眸泰然坦荡,若含笑笑,只在看向景辞、知夏姑姑时,忍不住露出一丝厌恶。

    阿原似乎瘦了些,但薄薄敷了层脂粉,目光清莹冷彻,乍看气色还不错。她的发髻高挽,并排簪了三支一模一样的云纹碧玉簪,又用裁剪利落的水碧色衣衫束出窄窄的腰,行走之际,端的如月下疏梅,清美绝尘。

    她行毕礼,疏疏淡淡地看向景辞,声音寡薄得听不出半点感情:“端侯要见我?”

    景辞端详着她的眉眼,分明还是当年那个从蹒跚学步开始跟在自己身后,一点点慢慢长成的少女。

    可分明又是如此的不同。

    近在咫尺,心隔天涯。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有了如此遥远的距离?

    他恍惚记起,在幽州的某日,他提起要将她嫁给柳时文时,她离开住处,足足一整夜都没回去。而他也找了她一整夜,才在一株老榕树下找到她。

    那时她的神色似乎也是这样,疏冷得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弃于脑后。

    但当他抱住她时,那一切疏冷顿时如烟云散去。

    她的衣衫被露水打湿,而他的衣衫也被她的泪水打湿。

    任何将她交予他人的念头,便在那一刻也如烟云散去。

    又或者,在发现她伤心离开时,他便已打消了那念头。

    纵然是孽缘,他也认了。她只该是他的,只能由他来守护。

    他并未告诉她,他的打算和想法。她自然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听从他的安排。

    他抱她回去时,她将脸贴在他胸膛,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从未像现在这样,钉子般直直地盯着他看,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钉穿。

    或许,她真的只是阿原。那个深爱他却能致他于死地的风眠晚,早已消失了。

    阿原已等得不耐烦,问道:“端侯看够了没有?看了十九年,没看厌也是件奇事!”

    景辞心神大震,好一会儿才道:“你……记起了以前的事?”

    左言希目光闪动,也忙举目细察阿原神色。

    梁帝狐疑,看看阿原,又看看原夫人。

    原夫人依然垂首侍立,眉眼安静而凄伤,楚楚韵致一如少年时那般惹人怜惜。

    梁帝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别开脸,负在身后的手却已握得紧了。

    阿原已在答道:“没有。若你不想让我记起,大约我这辈子都不会记起吧?不过我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记不得也好。”

    见景辞身体似乎好转不少,知夏姑姑终于按捺不住,冷笑道:“便是你记得,大概也不会懂得羞愧两个字怎么写!”

    阿原笑了笑:“你一个下贱婢子诬陷侯门小姐,眼见着被当众戳穿,都没懂得羞愧二字怎写,还敢来问我?这脸也真大,竟不怕被扇!不好意思,那些恩恩怨怨,我已不感兴趣!便真有过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也只好请你们生受了!毕竟一个刚出世的婴儿,没那能耐飞到镇州跟你们夹缠不清。当日谁抱走的我,谁害我们母女分离十九年的,姑姑就去找谁算帐吧!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想活劈了她,谢她这天高地厚之恩!”

    知夏姑姑噎住,盯着她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景辞已喝道:“姑姑,够了!”

    原夫人立于梁帝身侧,早已红了眼圈,低低道:“有这样的恶奴在,也不晓得我这阿原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梁帝很不自在,拍了拍她的手,上前一步问向景辞,说道:“阿辞,原家想退婚,而你……你自然也可以找更适合的,对不对?”

    景辞面色泛白,却意外地笑了一下,“嗯,我自然……也不愿戴遍全京城的绿帽子!”

    梁帝凝视他半晌,一时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终于道:“既然如此,你俩婚事就此作罢。等你好些,再商议你跟则笙的事吧!她到底知根知底,且一心待你。”

    景辞道:“谢皇上!”

    阿原亦上前道:“谢皇上成全!”

    梁帝恼道:“退婚也算是成全吗?”

    阿原眉目不动,答道:“皇上成全了臣女和端侯的心愿,也成全了则笙郡主和知夏姑姑的心愿,臣女感激不尽!臣女告退!”

    她叩首行礼,正待退出殿去,旁边蓦地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拽住。

    阿原回眸看时,却是慕北湮拉过她,然后一起又在梁帝跟前跪了,说道:“皇上,臣有事相求!”

    梁帝愠道:“你又凑什么热闹?”

    慕北湮垂头道:“皇上,自父亲逝去,臣不胜哀戚。尤其忆及父亲多番要为我娶妻,绵延慕家子嗣,而臣只顾玩乐,百般推托,着实不孝之极!”

    梁帝忆及贺王在世时种种襄助,摇头道:“贺王就你一根独苗,长年在外征战,论理你早该娶亲生子,不该整日胡闹,添他忧心。”

    慕北湮道:“皇上教训的是。臣痛定思痛,深感今是而昨非,决定尽快成家立业,圆了父亲心愿。既然阿原与端侯婚约已经解除,臣想求娶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