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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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处狭长的冰谷中,十余只牛犊大小的的冰角狼分成两群,从前后两个方向一点点逼近,将一黑一青两个身影堵在中间。

    “玄兄,可准备好了?”说话的人是披着红色狐裘的年轻男子,身材匀称,眉目宽和,周身浸润着儒雅之气。

    被称作“玄兄”的人身着黑色箭袖长袍,身姿秀逸,狭长的双眸锐气逼人,然而脸上遍布疤痕,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他听到同伴的询问后,点了点头,迅速说道:“严兄,动手吧。”

    “呜——呜——”

    狼群中传出一声低沉的狼嗥,正是头狼在发出攻击的信号。

    随着这一声嗥叫,两群冰角狼纷纷冲了出去,呈合围之势扑向二人,头狼冲在最前方,它的身量比其他的冰角狼大了一倍有余,头顶上晶莹剔透的独角足有成人胳膊长短,比它口中的獠牙更加锋利,哪怕是金丹修士,被一角戳中也要多出两个窟窿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冰角离红衣人只有尺把远之时,突见光芒一闪,狼群的中心就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身影了。与此同时,红衣人脚踏云帕,现身在冰谷上方的半空中,手中高举一个火红的葫芦,高喝了一声:“去!”

    一条细长的红色火蛇从葫芦嘴里游了出来,它迅速地绕着狼群盘旋了一周,身量顿时短了半截,随即逃命般地冲回葫芦里。红衣人收起葫芦,脸色发白地盘坐在云帕上,往嘴里塞了几粒丹药恢复真元,但却不敢调息,目光炯炯地看向下方。

    在火蛇游过之处,皆燃起了熊熊烈火,高达丈许,将一群冰角狼困在火墙中,靠近火焰的一头冰角狼身上被燎掉一块毛皮,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这群冰角狼在冰谷四周游荡,每当寒极秘境开启,大量低阶修士涌入之时,便是它们大啖新鲜血食的“良机”,这次堵到两位落单的修士,本想一饱口福,吞食气血充盈的修真者进补,却不知晓反而被来者算计了。

    火墙之内,头狼已经咬死一只慌乱欲逃的下属,将已有溃散之象的狼群重新震慑住,然而未及它们重新展开攻势,冰寒剑气凝成的数百根冰锥已经精准地自眼目口鼻等处刺入,连同头狼在内,这群百年间吃了数十位低阶修士的独角狼就此覆灭。

    头狼刚刚倒下,火焰已经迅速地消减,乃至熄灭,如果不是冰锥威力惊人,狼群只要再坚持少许时间,就有逃逸之机了。

    玄霜翻了翻狼尸,发现大部分都皮毛完整,只有两只狼的尾巴和后腿被烧秃了一块。

    这时,身披红色狐裘之人已经落到玄霜身边,他收起云帕,温声言道:

    “这群冰角狼我只需冰角用来炼器,狼尸和妖丹玄兄都收了吧。”

    玄霜“嗯”了一声,并指一划,放出一道剑气来,剑气在狼尸中扫了几个回合,上品法器都难以奈何的冰角就这样被轻松地齐根砍断了;又一抬手,这些狼尸全都收进腕上的储物镯中。

    红衣人赞了一句“玄兄好手段”,将留在地上的冰角一一收起进自己的储物法宝里。随后他在玄霜面前展开一张地图,手指点中某处说道:

    “玄兄,此地距寒铁矿山还有半日脚程,我刚刚驱使火瓠蛇,消耗大半真元尚未恢复,途中难免遇到强敌,还请容我在此稍作休息。”

    “好。”

    未曾多说一字,玄霜就近找到一块较为干爽的地面,取出寒晶蒲团坐好,给红衣人护法。

    红衣人见状冲玄霜感激地一笑,随即在对面寻了个地方,吞药调息真元。

    看着同伴开始闭目运功了,玄霜一边放出神识,警醒地查探着四周情况;一边慢慢回顾着数日来的经历。

    这是玄霜在寒极秘境中度过的第三天了,这些天来,他都是与这位红衣男子一路同行。

    最初进入秘境时,玄霜被随机传送到一处盆地上空,正要往下落呢,就看见一大群裂冰猪如海潮般奔涌而来。

    裂冰猪身披灰白蓑毛,皮糙肉厚,牙利蹄坚,皮和蹄甲是常见的土属性炼料。

    每一只裂冰猪的实力相当于炼气后期的修士,单独出现不足为惧,但如果是近千只裂冰猪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普通的筑基修士若是不能躲开,淹没在猪群中,多半会被能踏碎寒冰的猪蹄踩得稀烂。

    见情况危急,玄霜于半空中急忙祭出新入手的飞行法宝水莲台,险之又险地停在猪群上方,免于跟二师兄们来一个亲密接触,而先于他被传送至此的几位炼气和筑基修士或是反应没那么迅速,或是没有飞行法宝,栽入猪潮之中,连声惨叫都没发得出,转眼间命丧猪蹄之下。

    亲眼见此惨状,玄霜正心有余悸呢,就见一道红色身影从自己上方落下,眼看要坠入裂冰猪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伸手扯住对方胳膊,将其拉上水莲台。

    获救的年轻男子自称严旭,出身自天元大世界某个修真世家,他感怀玄霜的救命之恩,将怀藏着的寒极秘境地图拓印了一份赠与玄霜,言称来此地只为去寒铁矿山采集优质寒铁矿,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宝,盛情邀请玄霜一同前往,说如若中途遇到妖兽也可一同抵御,增加逃生几率。

    玄霜临行前在混元宗执事堂领取了诸多任务,其中就包括收集寒铁矿石千斤和大量妖兽的皮骨内丹,他见严旭气质文雅,面貌和善,不似奸恶之人,便欣然受邀。

    二人同行的这三天来沿途还算顺利,这位严兄虽然真元不够雄厚,但胜在脑子灵活,对敌手段颇多,除了方才诛杀的冰角狼群,昨日还设下计谋,助玄霜剿灭了一窝寒耳鬣狗,收获了不少用来炼制水属性符笔的寒毫和妖丹,完成又一个宗门任务。

    每当分配战利品之时,严旭都言明要答谢玄霜救命之恩,每每言辞恳切地推让了大部分,自己只选少量所需物品——这让玄霜很难不生出好感,防备心随之卸下不少,彼此的称呼也从“玄道友”、“严道友”升级为“玄兄”、“严兄”。

    “采集寒铁矿石之后,我是继续与严兄结伴,还是独自成行?”玄霜看着严旭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心里暗自斟酌着,“严兄的地图中没有记载,但师父在给我的地图中标注了,寒晶洞就在寒铁矿山以南三百里,里面蕴藏大量寒晶,我一个人也不可能都搬走,倒不如带严兄同去,也算还了人情……”

    正琢磨着,严旭已经调息完毕。

    “烦劳玄兄为我护法,我们即刻启程?”

    “嗯。”

    对师父以外的人,玄霜素来是惜字如金。

    半空中两道身影一闪而过,正是站在水莲台上的玄霜和脚踏云帕的严旭,两人的速度极快,将沿途的不少修士都撇在身后。没过多久,一座灰白色的岩山隐隐映入眼帘。

    “玄兄,前方就是寒铁矿山了。”严旭一脸严肃,语气透着紧张,“山中有岩鹫出没,此鸟独居一穴,嗜食人脑,实力堪比金丹修士,极为凶恶。你我二人进山时一定要彻底收敛气息,不可被其发现。”

    玄霜“嗯”了一声,权作答应,然则心中已生出浓浓战意,极欲与岩鹫一搏。但他深知严旭对寒铁矿势在必得,不容有失,便决定取得寒铁矿就与严旭暂别,待灭杀岩鹫后再与其会合。

    两人商议已定,正待再行一段距离就收起飞行法宝,潜行过去,忽然闻得一声嘶鸣划破长空,尖利的声音简直要刺破耳膜。

    严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惊道:“是岩鹫的叫声!”

    说话间,飞行法宝仍在前行,当严旭拉住玄霜停下之时,已经能看到二人一鹫在空中缠斗的身影了。

    岩鹫外形丑恶,秃头裸颈,弯喙利爪,双翼全部展开足有一丈,扇一下翅膀都会带出数道强劲的气流。

    玄霜早已将《妖兽大图鉴》熟记于心,知晓其另有天赋神通,口中能喷出岩弹,若是低阶修士被它击中,恐怕就要身殒道消了。

    与岩鹫战在一处的是两位年轻女修,一人穿黄,一人着绿,修为都在筑基中期,手中各自挥舞一柄长剑,配合得极为默契,剑气如月华一般挥洒而出,将岩鹫扇出的气流全部绞碎,同时削去数根鹫羽。

    但这两位少女显然对岩鹫不甚了解,所以当它施展天赋神通,口喷岩弹之时,两人均是猝不及防,黄衣少女勉强躲闪开来,但绿衣少女不幸被岩弹击中前胸,随即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黄衣少女一声惊呼,迅速飞身过去想要接住同伴,岩鹫自然不会放过二人,尖鸣一声,随之俯身冲了过去。

    玄霜早已按捺不住,见情况危急,立刻放出七柄小剑列成剑阵,将岩鹫和两名少女阻隔开来,同时甩开严旭的手臂,招出玄铁剑飞身迎向岩鹫。

    严旭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祭出一柄闪着火光的羽扇紧跟上前,为玄霜掠阵。

    战斗比想象中要轻松许多,岩鹫虽然有天赋神通,但每次喷吐岩弹之前都要酝酿片刻,玄霜心有防备,看准时机每次都能避过,而玄武宝衣的加成,不仅大大提升了玄霜的身法速度,每次发出剑气时能节省了近一半的真元,而宝衣的防御性最是强悍,就算偶尔被气流击中也是不痛不痒。

    终于,玄霜彻底摸透了岩鹫的攻击路数,发觉再战下去也不会对自己有所提升,于是祭出剑阵,将岩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后,挥出电光火石的一剑,削断岩鹫脖颈,干脆地结束了这场战斗。

    与岩鹫的尸体一同落到地面上,玄霜收起剑阵和鸟尸,正准备招呼严旭一同离开,却见黄衣少女搀扶着同伴迎上前来,低眉婉声道:

    “小女姚杏黄多谢道友仗义相助,如若不然,我和妹妹姚柳绿都要折在此处了。”

    玄霜冷淡地应了一声,他不求这两人回报,只想尽快脱身,与严旭去寻寒铁矿,但当姊妹俩抬起头来,让玄霜二人的相貌时,他愣怔了一瞬。

    杏黄长得柳眉杏眼、娇俏可人,柳绿则是杏眼柳眉、可人娇俏。

    不要怪玄霜的形容词匮乏,姊妹俩原本就是一般不二的长相——这二位是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是少见又不是罕见,有什么值得惊讶的?”玄霜很快反应过来,为自己刚才的晃神儿感到羞愧,“连师父的一半都不如,至于——不对,就算比师父还漂亮也不应该——不对!不可能有比师父还漂亮的!”

    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玄霜一边冲姊妹俩点点头,转身去寻严旭,正看见同伴意味深长地冲自己眨了眨眼。

    玄霜在心里囧了一下,暗道:“严兄也是挺能脑补的。”

    这时,杏黄几步近到玄霜身前,正容道:“还望道友告知姓名,我姊妹日后必定登门拜谢。”

    柳绿慢了一步站到姐姐身边,她面色惨白,气息不稳,显然还未恢复过来。

    “不必。”玄霜略显不耐地吐出二字,绕过姊妹俩向严旭走过去,却看见严旭身后的方向,有十几道人影疾速飞奔而来,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附近了。

    玄霜抬眼看去,见打头的是一位筑基修为的棕衣老者,他满头大汗,一脸惊恐,见到玄霜等人,张口大声喊道:

    “快找山洞躲起来!雪暴来了!”

    说话间老者已经到了四人身边,却未有丝毫停留,不管不顾地直穿过去了,后面的数位低阶修士或是驱使飞行法宝,或是掐着御空诀,迅速穿过四人,奋力向南奔逃。

    雪暴是寒极秘境中所特有的,每次秘境开启的十五天内,或早或晚,或长或短,肯定会发生一次,狂暴的冰属灵气会将卷入雪暴中的一切生物全部撕成碎片,哪怕是金丹修士也不能活命。

    玄霜离开混元宗前往寒极秘境之前,正经做过功课,查阅了不少典籍资料,深知雪暴的可怕,他感觉到身边的冰属性灵气开始狂躁起来,甚至无法被引入体内。

    虽然眼睛还看不到异状,但玄霜已经确定老者所言非虚。他疾呼一声“快走”,踩上水莲台直奔寒铁矿山而去,严旭和两位女修也知晓事态紧急,严旭祭出云帕,杏黄拉着妹妹足御飞剑,紧紧跟在玄霜身侧。

    当飞至寒铁矿山的山脚下时,天上刮起了极猛烈的狂风,四人放出神识,但却无法探索到寒铁矿山的内部,只得跟着严旭在山体上匆匆寻了一处洞口进去。

    进入山洞之前,玄霜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远方的地平线上,白色的雪暴如海啸般迅速推进,无数修士和妖兽拼命地想要逃离这白色恐怖,都被无情地吞噬了。

    玄霜不忍再看,与严旭和杏黄柳绿姊妹一道快步向山体的深处走去。

    “这里应该是早先来此地采集寒铁矿石的人挖出来的,”走在只容一人前行的狭窄甬道中,玄霜排在四人最后,心里寻思着,“虽然金丹修士宁可去买提炼好的寒铁,也懒得自己挖寒铁矿,但秘境每隔二十年便开启一次,看山上洞穴密布,想必来挖矿的低阶修士也不在少数,不知严兄能否达成所愿,我那采矿千斤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行了没多久,狭窄的通道突然被拓宽成为宽敞的洞穴,这里应该是先前的采矿人挖出来的,还能看见一些零碎的寒铁矿石。

    洞穴中已经待下了两男两女,其中一位便是提醒他们雪暴将至的棕衣老者;另有一对眉眼殊似的年轻男女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妹;余下的年轻女修独自占据了一个角落,她身着粉色衣裙,雪肤花貌,艳若桃李,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出她心中的焦躁。

    先来的四人早已感知到会有避难者进来,望向玄霜他们的眼神满是戒备,然而粉衣女修看到玄霜的脸时,发出一声轻呼: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