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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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菲比斯离开之后，修斯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抽屉，将那被撕得细碎的纸屑拼出了一角，在看清上面文字的那一刻，修斯眼中露出了疑惑和释然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纸片恢复原装，关上抽屉，之后坐到了菲比斯经常坐的位子上，称着头想到，这只是一封表达爱慕的情书而已，菲比斯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什么事情，但这会是谁的情书呢，它出现在王宫里，会是王宫里某一个人？
这天，克洛德和平时一样来到了王宫。他的脸上很少流露出表情，但你可以从中看出几丝疲惫，然而他的精神又是高昂的，从他难以掩饰的眼神中，你会发现他犹如孩童一样的兴奋和开心，想要跟你倾述。
当他看到办公处里只坐了修斯一个人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火焰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甚至有一丝难过一闪即逝。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然后转身向路易十一的卧室走去。
克洛德走到途中，就被侍女引去了书房，路易十一已经在书房等待。
国王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连脸上的皱纹都被熨平了不少。他正在处理公文，看起来效率不错，运笔如飞。
克洛德却皱了皱眉，前几天国王尚因为大动肝火而晕倒，以国王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他沉默地替国王检查了身体，收拾仪器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路易十一看了他一眼，开口问：“怎么样。”
克洛德顿了一顿，才回答，“陛下最近精神很好。”这时卧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可克洛德还是不愿轻易开口，“那些药物对身体并无好处，您应该多注意身体。”
路易十一微笑着说，“我知道了。”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
他向来不是一个轻易听从劝告的人。
通常而言克洛德不会再劝，病人想找死，医生总归是拦不住的。然而今天，他却突然想多说几句。“陛下，您如果想要恢复健康，请不要服用医嘱以外的药物，特别是这些只能让人看起来好转的药物。”
路易十一有些不耐，但他依然沉静地说：“这些药跟你的药一样有用。”
克洛德却坚持说道：“但它并不是我开的药。”
“克洛德……”路易十一叹道。
“陛下，如果您不相信我是最好的医生，”
“克洛德，我当然相信你，”国王陛下安抚地说道，“我还等着你成为我的红衣大主教呢，别为这一点小事生气。”
克洛德心中一沉，他能听出国王陛下言语中的敷衍。
他感到愤怒，更感到失望。
若说政事上可以有左右制衡的事情发生，治疗上怎么可以这么做！
不同的医生，有不同的治疗方案，开出不同的药物，本就不可以混用。更不能急功近利，追求一时的看似健康，留下更大的隐患。
他愤怒于国王对他医术的不信任，更失望于国王竟然在医学上也妄图玩弄权术，对自身的健康造成损伤。
然而拨开这些愤怒与失望，克洛德冷静地想到，如果国王不能停止服用那些庸医开的药，国王还能活多久呢？他在心里思量计算着。
时间又紧了一步，克洛德想，必须要加快成为红衣主教的步伐了。
所以说病人自己不想认真治病，哪个医生拦得住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也放缓了语气说道：“当初若不是陛下，也许没有人能够容忍我这样的怪脾气。在您的恩泽下，我从一个普通修士到圣母院副院长，一晃也是许久年了。”
“你不是怪，只是太聪明，”路易十一说。国王想着，还好你的性格这么怪，这么独，要不然谁敢用你？这些年来，克洛德一直是他在宗教里的代言人，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品行，利落的办事手法，一向是叫他满意的。“我还等着你成为我的红衣大主教呢，我已经为你写好了推荐信。也许教皇不久之后就会向你发来征召。”
“陛下，感谢您的恩赐，”克洛德心里也有一丝惊讶，但眼神中却并未有任何流露，“我很多年没有去教廷看过了，哪怕成不了红衣主教，只是去那里朝圣，亦是荣幸。”
路易十一笑了，“克洛德，你还有的是机会。而我的机会稍纵即逝。”
克洛德淡淡的说：“陛下，您的心依然年轻。”
雄心尚在，身体已经老朽。克洛德想。
路易十一笑了笑，眼角眉梢露出昔日的风采。
国王的贴身男仆威廉此时正在帮国王展开书信，等克洛德收拾好他的器皿，陪着他送出门外是修斯。
克洛德不禁有些失望，他竟难得地开了口，问道：“菲比斯队长，不在吗？”
修斯不知为何，立刻警惕了起来，“您找他有什么事！”
克洛德觉得修斯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修斯警惕的神色，似乎想把菲比斯藏在身后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什么，但转而又自嘲地笑了笑。
克洛德不再理会修斯，走出宫门去。
走在王宫中的小径上，修斯有些困惑。
他不明白克洛德刚才那一番言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归结于这位副主教一如既往地古怪。但那张纸条应该不是吧克洛德写的，这样一位古怪的主教哪里能写出那样的句子。
那会是谁呢？
有侍卫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停下行礼，喊道：“副队长。”
修斯兴致不高地匆匆点头。
其中有一个侍卫谄媚地道：“错了错了，该叫‘队长’才是，修斯队长打算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顿酒庆贺庆贺？”
修斯抬起了头。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毕竟菲比斯总是有些任性，时不时会发带点脾气，他总在一旁劝阻，一来二去倒像是个笑呵呵的和事佬。
但这次，他却仿佛被触动了心底的忌讳，勃然大怒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挑拨我跟队长之间的关系，找死！把他给我绑下去，我要亲自行刑！”
其余的侍卫们战战兢兢，他们中也有想求情的，却被同伴拉住了。
毕竟能混到国王侍卫的人都不傻，这几天国王明显对副队长青睐有加。现在妄想出头的被一帮打落，众人自然更是胆战心惊。
侍卫们连忙将那个侍卫架走，带去了地牢。
当修斯回到国王的书房，路易十一正在写信，他写完信，一旁的威廉小心的等墨水干完，然后再收进信封里。
信封已经准备好，上面隐约写着“红衣主教”几个字，修斯扫了一眼，并不敢乱看。
路易十一看了修斯一眼，问了一句：“怎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修斯并不敢隐瞒，只好把刚才产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以后，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路易十一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修斯心下一紧，下意识说道：“您说，这段时间，叫我队长不在的情况下，好好地学着掌控整个侍卫队，但不能伤害到队长的威信。”
“你做到了吗？”路易十一淡淡的问。
“我没有……”修斯马上说，但又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路易十一摇了摇头，“你看，如果是菲比斯，一定很处理得很好，更不会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找不到词。”
修斯语塞。
“你因为一句‘队长’而发火，这会让很多人看清你的内心。”路易十一又想了想，反而笑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并不仅仅因为你尊敬菲比斯，而是因为这触动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修斯脸色变了，“不，我不明白……”
“你看，这几天来，属下的拥簇、贵族们的谄媚，之前菲比斯所拥有的，现在你也能拥有了，还有随之而来的权势、财富，也许还有一段来自贵族小姐的婚姻，多美好的前景啊。”
“不，我……”修斯极力否认。
路易十一却不再言语，他接过威廉端过来的红茶，尝了一口，温暖的茶水划过他的胃，让他年老衰朽的身体感到一丝活力。
他看了一眼修斯，终于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可怜的修斯已经被路易十一一番话说得心神大乱，开始怀疑自我，他在想自己难道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真的想要得到菲比斯的地位？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陛下果然仁慈，这是在点拨修斯副队长吗？”威廉问道。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谁的狗。”路易十一又喝了一口茶，才淡淡地说道。
克洛德离开王宫之后，直接就去了司法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阴暗的地底监狱里。
他刚一出现，那司法宫的官员便扑了过来，跪在克洛德的脚边，捧着他的衣角哭嚎道，“副主教大人，您可得救救我，我是您的信民啊！这人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先出去，”克洛德说道，他望着监狱深处的菲比斯说道，“我来跟菲比斯队长谈谈。”
菲比斯闻言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
那官员连忙说：“好好好，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他立刻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了门，只留下了那盏红灯笼。
灯笼的光在这监狱里显得幽幽暗暗、明明灭灭。
菲比斯盯着灯光看了一阵，终于说道：“哼，看来您连自己的手下都坑啊。”
“很多事情，本就不该让多余的人知道。”克洛德回答，他盯着菲比斯，“但是您，菲比斯阁下，您是在回避我吗？”
待到菲比斯离开之后，修斯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抽屉，将那被撕得细碎的纸屑拼出了一角，在看清上面文字的那一刻，修斯眼中露出了疑惑和释然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纸片恢复原装，关上抽屉，之后坐到了菲比斯经常坐的位子上，称着头想到，这只是一封表达爱慕的情书而已，菲比斯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什么事情，但这会是谁的情书呢，它出现在王宫里，会是王宫里某一个人？
这天，克洛德和平时一样来到了王宫。他的脸上很少流露出表情，但你可以从中看出几丝疲惫，然而他的精神又是高昂的，从他难以掩饰的眼神中，你会发现他犹如孩童一样的兴奋和开心，想要跟你倾述。
当他看到办公处里只坐了修斯一个人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火焰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甚至有一丝难过一闪即逝。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然后转身向路易十一的卧室走去。
克洛德走到途中，就被侍女引去了书房，路易十一已经在书房等待。
国王陛下看起来心情不错，连脸上的皱纹都被熨平了不少。他正在处理公文，看起来效率不错，运笔如飞。
克洛德却皱了皱眉，前几天国王尚因为大动肝火而晕倒，以国王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他沉默地替国王检查了身体，收拾仪器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路易十一看了他一眼，开口问：“怎么样。”
克洛德顿了一顿，才回答，“陛下最近精神很好。”这时卧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可克洛德还是不愿轻易开口，“那些药物对身体并无好处，您应该多注意身体。”
路易十一微笑着说，“我知道了。”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
他向来不是一个轻易听从劝告的人。
通常而言克洛德不会再劝，病人想找死，医生总归是拦不住的。然而今天，他却突然想多说几句。“陛下，您如果想要恢复健康，请不要服用医嘱以外的药物，特别是这些只能让人看起来好转的药物。”
路易十一有些不耐，但他依然沉静地说：“这些药跟你的药一样有用。”
克洛德却坚持说道：“但它并不是我开的药。”
“克洛德……”路易十一叹道。
“陛下，如果您不相信我是最好的医生，”
“克洛德，我当然相信你，”国王陛下安抚地说道，“我还等着你成为我的红衣大主教呢，别为这一点小事生气。”
克洛德心中一沉，他能听出国王陛下言语中的敷衍。
他感到愤怒，更感到失望。
若说政事上可以有左右制衡的事情发生，治疗上怎么可以这么做！
不同的医生，有不同的治疗方案，开出不同的药物，本就不可以混用。更不能急功近利，追求一时的看似健康，留下更大的隐患。
他愤怒于国王对他医术的不信任，更失望于国王竟然在医学上也妄图玩弄权术，对自身的健康造成损伤。
然而拨开这些愤怒与失望，克洛德冷静地想到，如果国王不能停止服用那些庸医开的药，国王还能活多久呢？他在心里思量计算着。
时间又紧了一步，克洛德想，必须要加快成为红衣主教的步伐了。
所以说病人自己不想认真治病，哪个医生拦得住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也放缓了语气说道：“当初若不是陛下，也许没有人能够容忍我这样的怪脾气。在您的恩泽下，我从一个普通修士到圣母院副院长，一晃也是许久年了。”
“你不是怪，只是太聪明，”路易十一说。国王想着，还好你的性格这么怪，这么独，要不然谁敢用你？这些年来，克洛德一直是他在宗教里的代言人，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品行，利落的办事手法，一向是叫他满意的。“我还等着你成为我的红衣大主教呢，我已经为你写好了推荐信。也许教皇不久之后就会向你发来征召。”
“陛下，感谢您的恩赐，”克洛德心里也有一丝惊讶，但眼神中却并未有任何流露，“我很多年没有去教廷看过了，哪怕成不了红衣主教，只是去那里朝圣，亦是荣幸。”
路易十一笑了，“克洛德，你还有的是机会。而我的机会稍纵即逝。”
克洛德淡淡的说：“陛下，您的心依然年轻。”
雄心尚在，身体已经老朽。克洛德想。
路易十一笑了笑，眼角眉梢露出昔日的风采。
国王的贴身男仆威廉此时正在帮国王展开书信，等克洛德收拾好他的器皿，陪着他送出门外是修斯。
克洛德不禁有些失望，他竟难得地开了口，问道：“菲比斯队长，不在吗？”
修斯不知为何，立刻警惕了起来，“您找他有什么事！”
克洛德觉得修斯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修斯警惕的神色，似乎想把菲比斯藏在身后的样子，忍不住想到了什么，但转而又自嘲地笑了笑。
克洛德不再理会修斯，走出宫门去。
走在王宫中的小径上，修斯有些困惑。
他不明白克洛德刚才那一番言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归结于这位副主教一如既往地古怪。但那张纸条应该不是吧克洛德写的，这样一位古怪的主教哪里能写出那样的句子。
那会是谁呢？
有侍卫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停下行礼，喊道：“副队长。”
修斯兴致不高地匆匆点头。
其中有一个侍卫谄媚地道：“错了错了，该叫‘队长’才是，修斯队长打算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顿酒庆贺庆贺？”
修斯抬起了头。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毕竟菲比斯总是有些任性，时不时会发带点脾气，他总在一旁劝阻，一来二去倒像是个笑呵呵的和事佬。
但这次，他却仿佛被触动了心底的忌讳，勃然大怒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挑拨我跟队长之间的关系，找死！把他给我绑下去，我要亲自行刑！”
其余的侍卫们战战兢兢，他们中也有想求情的，却被同伴拉住了。
毕竟能混到国王侍卫的人都不傻，这几天国王明显对副队长青睐有加。现在妄想出头的被一帮打落，众人自然更是胆战心惊。
侍卫们连忙将那个侍卫架走，带去了地牢。
当修斯回到国王的书房，路易十一正在写信，他写完信，一旁的威廉小心的等墨水干完，然后再收进信封里。
信封已经准备好，上面隐约写着“红衣主教”几个字，修斯扫了一眼，并不敢乱看。
路易十一看了修斯一眼，问了一句：“怎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修斯并不敢隐瞒，只好把刚才产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以后，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路易十一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修斯心下一紧，下意识说道：“您说，这段时间，叫我队长不在的情况下，好好地学着掌控整个侍卫队，但不能伤害到队长的威信。”
“你做到了吗？”路易十一淡淡的问。
“我没有……”修斯马上说，但又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路易十一摇了摇头，“你看，如果是菲比斯，一定很处理得很好，更不会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找不到词。”
修斯语塞。
“你因为一句‘队长’而发火，这会让很多人看清你的内心。”路易十一又想了想，反而笑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并不仅仅因为你尊敬菲比斯，而是因为这触动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修斯脸色变了，“不，我不明白……”
“你看，这几天来，属下的拥簇、贵族们的谄媚，之前菲比斯所拥有的，现在你也能拥有了，还有随之而来的权势、财富，也许还有一段来自贵族小姐的婚姻，多美好的前景啊。”
“不，我……”修斯极力否认。
路易十一却不再言语，他接过威廉端过来的红茶，尝了一口，温暖的茶水划过他的胃，让他年老衰朽的身体感到一丝活力。
他看了一眼修斯，终于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可怜的修斯已经被路易十一一番话说得心神大乱，开始怀疑自我，他在想自己难道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真的想要得到菲比斯的地位？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陛下果然仁慈，这是在点拨修斯副队长吗？”威廉问道。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做谁的狗。”路易十一又喝了一口茶，才淡淡地说道。
克洛德离开王宫之后，直接就去了司法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阴暗的地底监狱里。
他刚一出现，那司法宫的官员便扑了过来，跪在克洛德的脚边，捧着他的衣角哭嚎道，“副主教大人，您可得救救我，我是您的信民啊！这人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先出去，”克洛德说道，他望着监狱深处的菲比斯说道，“我来跟菲比斯队长谈谈。”
菲比斯闻言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
那官员连忙说：“好好好，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他立刻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了门，只留下了那盏红灯笼。
灯笼的光在这监狱里显得幽幽暗暗、明明灭灭。
菲比斯盯着灯光看了一阵，终于说道：“哼，看来您连自己的手下都坑啊。”
“很多事情，本就不该让多余的人知道。”克洛德回答，他盯着菲比斯，“但是您，菲比斯阁下，您是在回避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