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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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慕予不记得那天建国是如何离开那个压抑的房间的。但是多年后,长大后的林建国才明白,林慕予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些话…………

    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不知道我爱你甚至超过爱自己。

    或许当你两鬓银发时才能发现其实爱情曾经来过。

    但是你早已错过了那个人……

    “上校,前线战事电报。”林慕予正将半截香烟点灭在陶瓷缸中,皱了皱眉头,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

    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这简直欺人太甚。他们不是说会和日本大佐谈判吗?结果呢?这就是他们卑躬屈膝谈判数天的结果?”林慕予将文件夹狠狠的摔向了沙发。

    宗邦小跑着捡了起来,“上校,您先别生气,说不定消息有误,我们再去发电报确定一下。”

    “不必了,当我林慕予是傻子吗?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准备一下,跟我去见日本大佐。”林慕予抽身从文件中抽出一打准备好的资料,狠狠的排在桌子上。

    宗邦吓得愣愣的看着,一时忘了说话。

    拿起衣架上的军装和帽子,穿戴好后,“我在楼下等你,把这些带着。立刻。”说完林慕予就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宗邦连忙跑到拨号电话前,提起话筒,颤抖着手顺时针转了一圈表盘,“您好,请转到贺译辰中校。”…………

    “慕予,你不能去,你这不算公事,太危险了,再说就算是公事,日本人也不会留丝毫情面的。”

    贺译辰在车里不停的劝着林慕予。林慕予却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我为何要给他留情面?他正在我们中国的地盘上恬不知耻的侵蚀着我们的领土。伤害着我们的手足同胞,我容忍了不止一时半刻,今天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就要问问他,今天电报上说的,他们抓走无辜百姓做实验,居心何在?”

    “我知道,我知道,我理解你,我明白任何一个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心痛。但是你必须理智的处理问题,不然你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贺译辰看着林慕予,快速的说着。

    “理智?最大的理智就是等,译辰,我不是没有理智过,我服从过命令,我等了,但是信息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我再也不想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了。你明白吗?在电报上,这些百姓只是一串数字,但是对于这些家庭来说呢?抓走的人是他们的亲人。”

    “他可能是年幼孩子的父亲,可能是年迈父亲唯一的儿子,自己妻子朝思夜想的丈夫。她可能有个在怀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她可能有个无法自理的母亲。现在,你还能劝我理智了吗?”

    林慕予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贺译辰从未见过林慕予的这副样子,攥紧了手。抬起了头。

    “好,我陪你。”

    林慕予听后突然转头愣愣的看着贺译辰。

    “慕予,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思考过,我何德何能身为中校,我又为百姓做过什么?我细来想去,发现我太自私了,自私到我渐渐只为了自己,忘了百姓的感受。你说的对,我今天只为公道。我和你一起。”贺译辰说着说着也渐渐红了眼眶。

    林慕予看了一眼贺译辰,突然用力地抱了一下贺译辰,久久没有松开。“好兄弟……好兄弟……”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大男孩儿会为了你和什么事流下那不轻弹的泪。

    天色已晚,星空闪着鬼魅的眼睛,平静又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

    随着房间里的破裂声,一套茶具被打翻在地。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枪响,一切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一个可笑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一队日本兵押着两个人影向狱中走去。

    日本大佐收回了那出鞘的日本军刀,拿着一块帛布轻轻擦拭着刀鞘上的血迹。

    那未干涸的血迹像一道利刃狠狠的刺进林慕予的右臂。

    鲜血沿着布满青筋的手臂迅速的流淌到地板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带走!”

    …………

    躺在床上的顾晚,心中忽然蒙上一层胆战,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她拍了拍胸口,手抚上项链的子弹头。一时心安。

    ……

    狱中散发着食物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林慕予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可是右臂的伤口的鲜血却还未有停下的意思。

    贺译辰满头大汗的喊着林慕予,推搡着,但是林慕予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已经苍白,神志不清。

    贺译辰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紧紧的勒在林慕予的右臂上。

    “慕予,醒醒,慕予!慕予!”

    布条马上被鲜血浸湿。贺译辰只好一块又一块的撕着衣服,撕成大小不一的布条,一条有一条的换下来,捆上去…………

    贺译辰从来没有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这比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更让人胆战心惊。直到大铁门猛地被人踹开,看清来人后,贺译辰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慕予!”

    “上校!”

    …………

    林慕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雪白的墙,雪白的被单,视线里那个滴答不停的注射器。

    林慕予轻轻扭了一下头,感到从右臂传来的阵阵疼痛。

    “上校,你醒了?”宗邦明显刚刚哭过,红肿着眼睛扑了过来。

    林慕予点了点头。

    “我的右手?”

    “对不起,上校,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您……日本兵的防守太强了……我们去晚了……对不起。”宗邦的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被上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林慕予的心好似划到了谷底,一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林慕予愣愣的抬起发麻的左手,摸向右臂,右臂上的纱布似乎在诉说着几个小时前的黑暗,打了麻药的手臂竟然没有知觉。

    林慕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他感觉心痛像一腔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林慕予猛然坐起,死命地挥着左手,将左手上的针管挥掉后,跑下了床,用左手抬起钢板床的底部,用力将床翻了过去。

    林慕予发疯似的砸着视野里的东西。

    “上校,您冷静,冷静!”宗邦从后面抱住林慕予的腰,想拖住他。但是根本不起作用,林慕予将宗邦推翻在地。

    医生护士纷纷跑来,将林慕予压在床上。注射镇定剂。

    林慕予渐渐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但是眼睛还流着泪水。

    随着医生跑来的,还有隔壁病房的贺译辰,他站在门口,看着林慕予的样子哭了起来。他跑了出去。

    贺译辰跑到医院的阳台上,趴在栏杆上痛哭起来……

    两个小时后,贺译辰来到了林慕予的病房,替他掖好被角,轻轻的坐在床边,看着林慕予曾经那意气风发的笑脸被折磨成这副样子,鼻头一酸,又留下了眼泪。

    “慕予,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我会把顾晚找回来。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了。”

    贺译辰看着林慕予仍闭眼昏睡,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走出了病房。

    林慕予在门响后,睁开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顾晚慵懒的开了门,她本以为门外站的是单子谦,却没想到是贺译辰。

    “有事吗?”顾晚冷淡地说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慕予现在需要你。”贺译辰诚恳的说着。

    顾晚在听到“慕予”后眼睛瞬间亮起光芒,又随即恢复了暗淡。

    “他没和你说吗?我已经结婚了。再说,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他说的我永远都不要去见他,因为我令他作呕。”顾晚冷笑一声,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如果贺先生是想再羞辱我一遍,那就大可不必了。请回吧!”顾晚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什么?你结婚了?难怪慕予会失去理智做出这种事情!”贺译辰生气的吼道。

    “你为什么要结婚呢?为什么?你不知道慕予喜欢你吗?你如果不喜欢他,实话告诉他就好了,何必把人伤成这样呢?”贺译辰摇晃着顾晚的手臂。

    “慕予做什么了?问你呢,他怎么了?”顾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急的问着贺译辰。

    “慕予他……现在在医院……右臂受到了枪击……”

    话音未落,顾晚一下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顾晚好似神志不清一般,含含糊糊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行……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顾晚说着就要冲出门去。

    被贺译辰拦下“顾小姐,你理智一点,慕予现在打了镇定剂,一时还醒不过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我想,他应该很想见你。”

    顾晚已经泣不成声,抽泣着说“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前方电报,日本兵抓走无辜百姓做实验,慕予本就爱民如子,再加上……你结婚这件事可能对他伤害挺大的,他放弃了理智,与我闯进日本军营,质问日本大佐。”

    “经过一番理论,日本大佐拒绝道歉,慕予将日本大佐打倒在地,日本兵闯了进来,抓住慕予,日本大佐气急败坏,举起手枪射击慕予的右臂,鲜血不止,将我们关进监狱,慕予失血过多……勉强才保全性命……”

    “他醒来一次,从未遭受过打击的他,应该是一时接受不了,大闹了一场,哭了一阵,现在打了镇定剂,已经睡过去了。”

    贺译辰一边说着,眼泪一边顺着面颊滑下。

    顾晚闭上了眼睛,一颗泪流进了嘴角。

    原来泪是苦的…………

    你听过“莫妮卡”吗?

    莫妮卡有着黑色的眼睛,黑色的披肩长发,黑色的裙边,

    她独居在黑色的深林。

    她有时乖巧,有时蛮横,有时笨拙,有时精明。

    所有人都以为莫妮卡是一只慵懒的黑猫。

    没有人知道这只叫做莫妮卡的黑猫是他爱而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