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 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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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瑶仙宗的第四天，夏锦书到达黎城，这个据说林幽亲手了解她的地方。
黎城是个南方小城，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一年四季都是温润的，比起北方的严寒，更像个偏偏贵公子。
夏锦书到的时候，正值深秋，金桂飘香的季节。
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应该是跟着她父亲来的，那时候正值盛夏，是和现在不一样的光景。
小时候的夏锦书经常跟着夏宗主四处游历，几乎走遍了整个九州大陆。只是到黎城的那一年她还太小，没能记住太多细节。
那天应该是个阴雨天，天光都有些暗淡，好像江南总是爱下雨。
夏昊山叮嘱她别乱跑，但是夏锦书还是跑出去玩，只是回来时就迷了路。在途中腹中饥饿，于是就爬上了一户人家的墙院，准备偷摘那院子里靠近院墙果树上的果子。
谁知果子还没摘到，主人家养的狗就跑了出来，那狗一点儿都不如南方人一样温柔，反而凶神恶煞，吓得夏锦书挂在树上不敢下来。
后来，直到天黑了那户人家才回来，是个很年轻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把狗赶走后夏锦书才敢下来，那晚的灯火好似异常的温和，夏锦书站在果树下，愣愣的站着。怀里还抱着几颗未熟的果子，咬一口，酸得她皱紧了眉头，一脸惨样。
忽得听见有笑声从院中传来，透过林叶和灯火光，夏锦书看见一个白袍先生负手立在院中，他身后就是灯火的源头。
那就是夏锦书第一次看见黎先生，也是她唯一次遇见。
也不对，按照予初的话，她应该不止一次遇见黎先生。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在黎城的小巷子里迷路，然后遇见了隐退的黎先生，这也是夏锦书选择先来黎城的原因。
她有种直觉，她或许，还能再见见他，那个一直活在她回忆里的人。
深秋的黎城有些安静，夏锦书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来，虽然黎城只是一座小城，但要在这里寻找一个人，还不知道具体名字和长相，难度还是很大的。
客栈老板是个地道的黎城人，温厚善良，见夏锦书双眼不同于常人，也不多问，只是对她温和的笑笑，对她说起黎城的趣事。
夏锦书问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有关于她和林幽的事，客栈老板拨算盘的手停下来，对着虚空叹气，一脸遗憾的模样。
“两年前，我曾和那位夏姑娘有过几面之缘。”说到夏锦书，他放低了声音，不同于外人的“女魔头”，他唤她“夏姑娘”。
夏锦书嘴角翘起一角，她好像除了白怨书以外，从没听过他人喊她夏姑娘。
客栈老板絮絮叨叨的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夏锦书曾在这家小客栈借住一晚的往事。
“那天傍晚，我记得是下了雨的，夏姑娘进门时淋着雨。脸色有些白，像是受了伤，我老伴儿给她送了药，她还说谢谢嘞！”
客栈老板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可是夏锦书却不记得了。
白师姐安慰她，说不记得那些事情也好，可是现在的夏锦书却很想知道，当年那些善良的人们，和她之间的往事。
趁着天色还未黑透，夏锦书按着记忆往当年那个庭院走去。一路上行人从夏锦书身旁走过，或对她的眼睛感到好奇，或是小声嘀咕。
夏锦书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大大方方的给人看。
*
记忆里第一次来黎城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里变化不大，墙院还是当年的那道墙院，只是院中靠墙的果树已经枯黄了树叶，在深秋的傍晚下默默注视着这座小城的人们。
墙院下长满了杂草，翻上墙，看见里面的庭院破败不堪。院子的主人看起来已经离去许久，当年那条把她吓得不敢下来的黑狗也不见踪影。
夏锦书有些失望，看来黎先生并没有在黎城久居，这里或许只是他一个友人的屋子，偶尔来玩耍，赏赏江南的荷。
正打算转身离去，一抹白色倏而从墙角一闪而过，夏锦书连忙追上去。
只是刚到城外的湖心亭处，那人就跟丢了，天色将黑未黑，夏锦书心中莫名的有点情绪低落，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秦楼楚馆，站在路边隔着一段距离，看见里面透出来的灯火，听着里面的咿呀咿呀，夏锦书竟然有点儿想进去。
实在是以前劣迹斑斑，这种类似的楼子她没少去，也曾装作流连花丛的纨绔公子，在阁楼上听着小曲左拥右抱。
而她也没少因为这个，被夏琉璃从楚馆里头一路打回万鬼宗。
夏锦书心里痒痒，最后还是没走进去。
夜渐深了，客栈里的几位客人都歇下了，看见夏锦书回来，老板和蔼的招呼一声，睡去了。
这一夜，夏锦书睡得很不安稳，一如当年借住的那一晚。
那晚是夏锦书在黎城的最后一晚，收到林淮南放出来的消息，夏锦书如他所想的那样只身前往黎城，只为解救林幽的生母。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或许当时的她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前来。
这一晚夏锦书做了个绵长的梦，梦里，夏锦书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画面，隐约有着刀光剑影，只是等她醒来，梦中如何，又化作了一片虚无。
她唯一想起来的，就是很小的时候，她母亲曾对她们说，黎城有一位故人，以后有机会或许能再见上一面。
很久远以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想起万鬼宗的冬日，夏夫人的窗前，总能看见梅花的一角。
屋外的冷风吹进来，把桌上的书籍信纸吹得翻起，屋里的人就站在窗前轻轻地叹气。
对她说，“我们小锦书都长那么大了，等再过几年，就要嫁人咯！”
她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吃着板栗糕，说，“锦书不嫁人，锦书要吃舅舅做的板栗糕，永永远远……”
夏锦书终于忍不住，垂首埋在膝间臂弯下，痛哭出声。
原来，所谓的故人，是她遗忘多年的亲人。
她也终于想起来了，许多年前的夏天，父亲带着她来黎城看望这位故人，她却于灯火阑珊，穿过整个时空，与他重逢。
原来，那是舅舅啊！
离开瑶仙宗的第四天，夏锦书到达黎城，这个据说林幽亲手了解她的地方。
黎城是个南方小城，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一年四季都是温润的，比起北方的严寒，更像个偏偏贵公子。
夏锦书到的时候，正值深秋，金桂飘香的季节。
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来过这里，应该是跟着她父亲来的，那时候正值盛夏，是和现在不一样的光景。
小时候的夏锦书经常跟着夏宗主四处游历，几乎走遍了整个九州大陆。只是到黎城的那一年她还太小，没能记住太多细节。
那天应该是个阴雨天，天光都有些暗淡，好像江南总是爱下雨。
夏昊山叮嘱她别乱跑，但是夏锦书还是跑出去玩，只是回来时就迷了路。在途中腹中饥饿，于是就爬上了一户人家的墙院，准备偷摘那院子里靠近院墙果树上的果子。
谁知果子还没摘到，主人家养的狗就跑了出来，那狗一点儿都不如南方人一样温柔，反而凶神恶煞，吓得夏锦书挂在树上不敢下来。
后来，直到天黑了那户人家才回来，是个很年轻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把狗赶走后夏锦书才敢下来，那晚的灯火好似异常的温和，夏锦书站在果树下，愣愣的站着。怀里还抱着几颗未熟的果子，咬一口，酸得她皱紧了眉头，一脸惨样。
忽得听见有笑声从院中传来，透过林叶和灯火光，夏锦书看见一个白袍先生负手立在院中，他身后就是灯火的源头。
那就是夏锦书第一次看见黎先生，也是她唯一次遇见。
也不对，按照予初的话，她应该不止一次遇见黎先生。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在黎城的小巷子里迷路，然后遇见了隐退的黎先生，这也是夏锦书选择先来黎城的原因。
她有种直觉，她或许，还能再见见他，那个一直活在她回忆里的人。
深秋的黎城有些安静，夏锦书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来，虽然黎城只是一座小城，但要在这里寻找一个人，还不知道具体名字和长相，难度还是很大的。
客栈老板是个地道的黎城人，温厚善良，见夏锦书双眼不同于常人，也不多问，只是对她温和的笑笑，对她说起黎城的趣事。
夏锦书问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有关于她和林幽的事，客栈老板拨算盘的手停下来，对着虚空叹气，一脸遗憾的模样。
“两年前，我曾和那位夏姑娘有过几面之缘。”说到夏锦书，他放低了声音，不同于外人的“女魔头”，他唤她“夏姑娘”。
夏锦书嘴角翘起一角，她好像除了白怨书以外，从没听过他人喊她夏姑娘。
客栈老板絮絮叨叨的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夏锦书曾在这家小客栈借住一晚的往事。
“那天傍晚，我记得是下了雨的，夏姑娘进门时淋着雨。脸色有些白，像是受了伤，我老伴儿给她送了药，她还说谢谢嘞！”
客栈老板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可是夏锦书却不记得了。
白师姐安慰她，说不记得那些事情也好，可是现在的夏锦书却很想知道，当年那些善良的人们，和她之间的往事。
趁着天色还未黑透，夏锦书按着记忆往当年那个庭院走去。一路上行人从夏锦书身旁走过，或对她的眼睛感到好奇，或是小声嘀咕。
夏锦书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大大方方的给人看。
*
记忆里第一次来黎城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里变化不大，墙院还是当年的那道墙院，只是院中靠墙的果树已经枯黄了树叶，在深秋的傍晚下默默注视着这座小城的人们。
墙院下长满了杂草，翻上墙，看见里面的庭院破败不堪。院子的主人看起来已经离去许久，当年那条把她吓得不敢下来的黑狗也不见踪影。
夏锦书有些失望，看来黎先生并没有在黎城久居，这里或许只是他一个友人的屋子，偶尔来玩耍，赏赏江南的荷。
正打算转身离去，一抹白色倏而从墙角一闪而过，夏锦书连忙追上去。
只是刚到城外的湖心亭处，那人就跟丢了，天色将黑未黑，夏锦书心中莫名的有点情绪低落，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秦楼楚馆，站在路边隔着一段距离，看见里面透出来的灯火，听着里面的咿呀咿呀，夏锦书竟然有点儿想进去。
实在是以前劣迹斑斑，这种类似的楼子她没少去，也曾装作流连花丛的纨绔公子，在阁楼上听着小曲左拥右抱。
而她也没少因为这个，被夏琉璃从楚馆里头一路打回万鬼宗。
夏锦书心里痒痒，最后还是没走进去。
夜渐深了，客栈里的几位客人都歇下了，看见夏锦书回来，老板和蔼的招呼一声，睡去了。
这一夜，夏锦书睡得很不安稳，一如当年借住的那一晚。
那晚是夏锦书在黎城的最后一晚，收到林淮南放出来的消息，夏锦书如他所想的那样只身前往黎城，只为解救林幽的生母。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或许当时的她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前来。
这一晚夏锦书做了个绵长的梦，梦里，夏锦书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画面，隐约有着刀光剑影，只是等她醒来，梦中如何，又化作了一片虚无。
她唯一想起来的，就是很小的时候，她母亲曾对她们说，黎城有一位故人，以后有机会或许能再见上一面。
很久远以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想起万鬼宗的冬日，夏夫人的窗前，总能看见梅花的一角。
屋外的冷风吹进来，把桌上的书籍信纸吹得翻起，屋里的人就站在窗前轻轻地叹气。
对她说，“我们小锦书都长那么大了，等再过几年，就要嫁人咯！”
她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吃着板栗糕，说，“锦书不嫁人，锦书要吃舅舅做的板栗糕，永永远远……”
夏锦书终于忍不住，垂首埋在膝间臂弯下，痛哭出声。
原来，所谓的故人，是她遗忘多年的亲人。
她也终于想起来了，许多年前的夏天，父亲带着她来黎城看望这位故人，她却于灯火阑珊，穿过整个时空，与他重逢。
原来，那是舅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