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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高氏兄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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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小雀一旁认真一个个数着陆希踢毽子,“姑娘好厉害!”小雀惊叹道,看姑娘娇滴滴模样,还以为姑娘弱不禁风,却不想她居然能一口气踢了三百个毽子,中间都不歇息一下。

    右脚三百个踢完,陆希休息了一会,就换了左脚继续踢,等踢完六百个毽子,陆希也有些气喘了,额头也冒汗了。陆希昨晚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等到了天亮时候才朦朦胧胧睡着,早上豫章就见她红着两只眼来给高太皇太后请安,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御医。

    等陆希解释原因后,高氏和豫章两人又气又笑,赶着她回去补眠,陆希这次一觉睡到了辰时才醒来,醒来后她觉得浑身又酸又疼,就就干脆换了衣服空旷大殿里踢毽子,等踢得满头大汗了,她才觉得身上舒服了好多。

    “姑娘,高皇后让你一会过去陪她进膳。”春暄先奉上温帕子给她简单擦脸,又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陛下和皇后歇下后,就没再出椒房宫,只有皇后身边女官去了元贵妃明德殿,之后就再没什么消息传出了,今早元贵妃和柳昭仪一早就来给皇后请安了,据说现还没有出来。”要说打听到底明德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能打听到,可春暄没让去打听,这和姑娘又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做这种犯忌讳事。

    “九儿喜欢吃水晶包,一会你让庖厨再做几份过来。”陆希说。

    “唯。”春暄应声退下。

    陆希出了一身汗,黏腻腻不舒服,回了房间后,就让人打水沐浴,等一切梳洗打扮妥当,巳时都已经过半了,豫章领着九皇女进来,笑着点着她额头,“皇后让你过去陪她进膳呢,还不点去,真掐着点过去啊!”

    陆希干笑拉起九皇女,“阿姑,我这就带九儿去。”她低着头对九皇女说:“九儿,我们看谁跑好不好?”

    “好!”九皇女用力点点头,撒开小腿就往外跑,陆希笑着跟上。

    “疯丫头!”豫章失笑摇头。

    陆希和九皇女笑闹着沿着廊道往椒房宫走,到宫门口时候,陆希停了下脚步,示意宫女上前通报,九皇女则不管不顾一头往椒房宫里冲去,门口宫女也不拦她,“咯咯,阿姊!”九皇女小身子往宫里一冲,正撞上庭外站着一人,“疼——”小九揉着被撞疼额头,小嘴一瘪,刚想放声大哭,却不防被人一把抱起,往半空中丢了丢,“呦,九儿几天不见,又沉了些。”

    小九睁圆滚滚大眼望向来人,“大舅!大舅!飞飞!”她兴奋尖叫起来。

    “好!”高元亮朗笑着再次把小九往半空中一抛,然后稳稳接住,“哈哈——”九皇女开心手舞足蹈,高元亮带着她,大步往皇后召见外臣宫室走去。

    高严站于一侧,见周围环立宫女中,一人朝他使个眼色后,不动声色退下。高严也就不随高囧入内,而是不紧不慢跟着宫女离开。宫女领着她来到高皇后内殿偏殿后,掀起帘子,示意他进去。

    高严眉头微挑,大步进入内室,就见陆希正坐蒲团上泡茶,“皎皎?”

    陆希听是高严进来了,就只抬头对高严一笑:“阿兄。”就又低头专注于茶盏上了。

    高严也不以为意,掀袍坐她对面,见她手旁摆放了一个小荷包,里面露出了木香炉小小一角,嘴角笑意加深,但转眼又注意到陆希眉眼间隐隐露着倦容,他皱了皱眉头,“皎皎,昨晚没休息好?”

    “嗯。”陆希将泡好茶盏推倒高严面前。

    “是因为先生要去益州上任事吗?别担心,今早圣上令我要先送先生去益州后,再回蓟州。”

    “真?”陆希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一震,阿兄能去送耶耶出任,那是好了,但她又有些担心,“这样话,阿兄太累了。”

    高严凤眸微弯,“没事,我早习惯了。”

    “阿兄,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宫里了?”陆希问,高严就算是高皇后亲弟弟,也是成年外臣了,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入宫禁。

    “皇后让我们来。”高严简单说。

    “哦,高大少君也来了吗?”陆希难得八卦了下,高严面前,陆希总比旁人要放松许多。

    “是,怎么了?”高严见桌上摆了一盆小核桃,知道陆希爱吃,就用手帕包了几个,手心一握,“喀拉”几声,小核桃外壳就碎了,高严拿着一双木著熟稔将核桃仁挑出来,放进了小碟子里。

    “恭喜阿兄,陛下昨晚说了,要把乐平下降给高大少君呢。”陆希说,她也没和高严客气,拿了食柶就专注吃起核桃仁了。

    对于根基雄厚世家来说,他们不一定喜欢讨个公主老婆,可对很多突然暴发寒门来说,讨个公主、尤其是未来皇帝妹妹,至少能保家族两代平安。大臣子弟一般是“长子袭爵,次子尚主”,可见陛下心里还是非常疼爱乐平。就算阳平也是嫁长子,可崔振终究亏了一个出身,且崔家是完全外戚,家族除了仰仗崔太后外,根本没有可以支起家族人,而高家却是实打实权臣。

    高严可不关心高囧娶谁,他见陆希吃开心,又要给她剥,陆希说:“我不吃了,核桃仁油腻,不能多吃,再说一会该进午食了。”

    高严就没再剥核桃,“下午你再休息一会,今天晚上要熬一夜呢。”每年元旦朝廷元会,都是通宵达旦。

    “我知道。”陆希也准备下午再去睡一会,“阿兄,我这几天琢磨出一种面食,晒干了就保存好久,我已经让人烘干了一批,你行军外,这面食搭着肉食吃也好,单吃也行,用水泡开了,总比干粮软和。回头我就让老麦把做法给你送去,你上回不是说,那些干菜很实用,我今年又让人做了好些,你也一并带去……”陆希说了一会,没听高严应声,她顿了顿,狐疑望着高严,“阿兄,你是不是嫌我烦你了?”她都觉得自己跟管家婆一样了。

    妩媚大眼盈盈转来,看高严怔怔出神,幸好嘴上还没忘否认,“没!是皎皎声音太好听了,我都听出神了。”

    陆希白了他一眼,“阿兄就会说好话哄我。”见他喝光了茶水,又执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我说都是真话。”高严认真说。

    陆希双目微垂,给高严倒了一盏茶,不多不少正好八分满,没有一滴溅盏外,等倒完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喜孜孜道:“这次没漏出来了。”仿佛因之前太过认真,而没到高严说什么。

    高严静静注视她片刻,一口喝干了茶水后,举起茶壶稳稳给她和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你没手劲,不容易拿稳茶盏。”

    陆希笑道:“还有就是阿兄给耶耶倒了五年茶水呢!”

    高严想起往事,也笑了。

    “阿兄,你身边有没有三十左右、性子沉稳耐心又精通武艺、不能打仗军士?”陆希问,“好是家中有儿有女。”

    “你要来做什么?”高严问。

    “阿劫要来了,我想给他找个武教头。”陆希说。

    “阿劫?”高严略一思忖,“是敏行兄长幼子吗?”

    “对,阿劫来了后,就跟我住呢。我们家里人本来就稀少,阿父又要去益州,阿劫怕是真要脂粉堆里长大了,我给他找个武教头,也省得他染上什么不好习气。”陆希皱了皱眉头道,“他也三岁了,来年也该开蒙了,还要给他找个正经蒙师呢。”

    陆氏以武起家,陆家大部分当家人都是文武兼修,如陆希祖父陆说、伯父陆璋,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马定乾坤人物。但这两人都去世很多年了,陆家部曲也有很多年没能真正上过战场了,若不是还有几个老兵撑着,陆家部曲就变成摆设了,可这些老兵年纪也大了,陆希总不能让几个老爷爷陪着一个三岁小豆丁东奔西跑,才打起了高严主意。

    “你对他倒是上心。”高严酸溜溜说,除了先生外,他还是第一次见皎皎对不认识男人比对他还用心呢,这才是真正衣食住行全操心。

    “阿劫是我亲阿弟啊。”陆希理所当然道。

    “可没见你这么对陆大郎过。”高严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从八岁起一半时间就陆家,当然知道陆希心结,“我明天让人过来。”高严一时恍神,却没注意陆希讲是阿劫是自己亲弟弟。

    “好,让阿兄费心了。”陆希欢喜应了,明天就是元旦,她早上是一定要出宫回家。

    春暄从外面进来,将一个精致小巧木匣放高严面前。

    “这是什么?”高严揭开木匣,就见里面摆放满了人胜,基本上武将形象,用着各种鲜红纸刻成,身负盔甲、手握兵刃,姿态各异、威风凛凛。

    “阿兄把这些人胜贴屏风、窗户上都好,过年了也能喜气些。”陆希说,时下虽然每年都有元旦大典,但年味远不及后世那么浓,陆希打小喜欢刻纸,小学时候天天跑到买刻纸小摊贩前,买了他刻纸人,再让那人教自己刻,那小摊贩后来就差点没正式收她为徒了。到了这里后,陆希没那勇气把人胜当首饰戴,不过当过年装饰用还是很不错。

    “这是你自己刻得?”高严拈起一片人胜问。

    “是。”陆希给高严礼物,远不及高严给自己贵重,但每件都是她精心筹备,“阿兄,我还让人做些了金、银锞子给你打赏人用,也分了几个庖厨去你家,你要是办什么酒席,只要不是太大,他们都能胜任。”高严平时常年外,对这种俗事根本不上心,高严这次打了胜仗回来,如果没什么表示,外面恐怕除了疯传他五毒俱全谣言外,还要外加吝啬、孤僻、不合群评价了。

    高裕平时从来不管这个儿子,高家下人不敢短缺高严应得分例,可要说精心照顾,那是不可能。陆希第一次遇到高严时候,大冬天他外头穿了一件华贵丝绵锦袄,可内里衬衣都是烂不成样子丝缎衣衫,衣服针脚也粗陋不堪,饮食冷热是没人关心。

    直到高严拜入陆琉名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陆琉之前无子,对高严也就看重了些,高严衣食住行都有陆家来管,才渐渐变好。等高严入仕后,是将名下财产丢到了陆家,让陆家管事帮着管理,后来就演变成陆家管家帮着高严打理大半事务。陆希但凡想到给父亲准备各色物件,也总有高严一份。

    “好。”高严点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一旁伺候宫女接了外面宫侍通报,朝两人微微屈身道:“少郎君、陆大娘子,皇后让你们过去进膳。”

    高严起身道:“你先过去吧。”

    “好。”陆希跟着丫鬟从内室转进去,而高严往外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