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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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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小姐的话,我当家的可是您府上的管家宋七,我姐姐是您府上管车马的陈金花,人称陈姨哪!”

    陈银花起初正纳闷这是哪来的贵小姐,如此的惊人美貌、一身贵气。听小厮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丈夫当差的这府里是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小姐的。只是这小姐今日竟然到这杂役房来做什么哪?

    宋尔雅点头,“那您便是宋七婶子。”

    陈银花笑成了一朵花:“正是,正是。”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多瞟了几眼宋尔雅头上最新点翠工艺的云雀金步摇1,眼馋得不行:“宋小姐您过来有何贵干哪?”

    宋尔雅眸光微冷,不答话。

    莲华怒斥道:“你个腌臜妇人,我家小姐要准备轿辇出行,我方才过来要人要车,你居然唆使这些个下人在此赌博,将我胡乱打发走!”

    陈银花一听,想起刚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自己赌得正上头,那几个抬夫又赢了自己的钱,怎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呢?

    便随便寻了个“轿辇坏了”的理由将她打发走了。

    陈银花有些心虚,却见这位艳光四射的小姐并不多话,刚才还叫了自己一声宋七婶,便不由侥幸地想这位小姐说不定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她当家的就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在侯府里当了那么多年管家,一点油水都没捞着,每次还不让他来这侯府里晃悠晃悠,叫她心里很是不平衡。

    今日大姐好不容易告假让她过来帮忙一次,她就遇上了小姐亲临,今后巴结小姐,少不得有什么好处。

    心里虽是对莲华恨意丛生,却无奈她主子宋尔雅就在跟前,便只好赔笑道:“这位小姑娘好利的嘴,侯府里的确是有架轿辇坏了的。”

    “即使如此,为何不好言相告,另备马车?”莲华不依不挠地质问。

    “这……”陈银花傻了眼。

    宋尔雅抿嘴一笑,语调平静却叫人如临深渊:“宋七婶真是厉害,不是我侯府的人,却当着我侯府的差。”

    不止是她,与她一起赌博的那一群今日当差的小厮走卒,站在那听得都是瑟瑟发抖,人人自危。

    早有今日不当值、或是没有参与赌钱的下人们,围在窗下看好戏。有的庆幸自己不在此列,有些则拍手称快,实在瞧不起这群乌合之众。

    陈银花还在愣着,这边宋尔雅却已经继续:“既然你如此能耐,陈金花也有意栽培,那便让你替了陈金花罢。”

    陈银花这么一听,当时急火攻心,她家道中落,姐姐未曾婚配,正是靠着在大门大户府中当差,给作为妹妹的她筹了点嫁妆,姐姐自己却年岁已大,没人照应。

    她求了姐姐老半天,她姐姐才允许她来侯府照看半日车马,如此上一来就将她的饭碗夺去,真会害了她,叫她怨恨自己。

    若是平时与别人起了争执,她一定破口大骂,只是在这府中,丈夫姐姐都在人手下,却只好打落了牙往肚里吞,忙不迭赔罪,道:

    “宋小姐您金枝玉叶,可千万别跟我们这些小人置气!对了,对了……这虽说蒋公子就要娶右相大人的女儿了,可宋小姐这一番美貌,那可是倾国倾城,千万别气坏身子,也别往我们身上撒气啊。”

    陈银花这番话原是赔罪,却听得莲华一愣,这蒋公子要娶右相之女,可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尔雅心里也有些惊诧,却是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的宋七叔正匆匆而来:“我劝宋七婶婶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宋七叔带着几个黑壮家丁,抄着家伙,黑着脸往这边赶。陈银花顺着一看那些个大家伙,整个人都软了。

    宋尔雅默不作声。方才从院子里出来,宋尔雅便早有料到这女人是个不服管的。是以提前使唤了个二等丫鬟去回了七叔,告诉他杂役房有人闹事,叫他即刻带几个人过去。如此看来,真是未雨绸缪。

    宋七叔见小姐跟前站了一群家丁,居然还有个民妇打扮的女人,心道不好,瑞王府刚才闹了刺客,这下府里竟放进了不明不白的人。怪不得小姐叫他赶紧过来!

    待到他急匆匆走近,看清那个女人居然是自己在家游手好闲的婆娘,登时火冒三丈。当即就是一声吼:“你到这来做什么!”

    陈银花听老实巴交的丈夫这一声吼,也管不得什么在小姐面前的面子了,扯着短脖子吼了回去:“你他娘的也敢吼老娘?”

    宋尔雅忽很想笑出声来。自消沉了十几天来,她破天荒地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却隐约又觉得现在笑起来的身份和时候都不太对,愣是憋了回来。

    宋七叔在主子面前失了面子,又自责家风不严,没有管好分内之事,一时气急,对身边几个黑壮家丁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疯妇赶出去!”

    几个人“是”的一声应了,连拖带拽将陈银花抓起来,从偏门里扔了出去,任她撒泼却再也没有一丁点办法。

    待到处理完陈银花,七叔满脸歉意地过来回了宋尔雅:“此乃家内刁妇,小姐莫要生气。”见宋尔雅没有表示,又叹了口气:“要怪,便怪我宋七吧。”

    宋尔雅点头:“七叔太忙以致忽略了家事,不必自责。”

    宋七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看到面前低头林立的一群人,不禁问:“小姐,这些做粗事的下人怎么在这?”

    莲华道:“七婶今日不知怎么的接了陈姨的班,聚集了这些人在此赌钱,连小姐要的轿辇都给回绝了。”

    这话说得很是留有余地,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把宋七的脸又全部丢尽了一回。

    “这些奴才!”宋七气不打一处来。老爷烦事缠身,夫人不在家中,都怪自己疏忽,竟叫这些奴才欺负到小姐头上!

    就算侯爷一家宽厚待人,他宋七也自觉难以交代!

    宋七黑了脸:“按照家法,杖责一十,逐出府去。”

    当即就有人哭天喊地地求饶。

    杂役房本来就住着许多粗使奴仆。方才那妇人闹得声音很大,本就围了些人来看热闹。如今又听闻小姐来了,四周的家丁基本都到了个齐。

    宋尔雅在一旁笑,调笑那磕头的几个赌徒:“你们不是都看不起我这侯府,说我侯府近日无人管事、互相约着要另谋高就么。”

    虽是说给这几个人听的,实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立即就有人连声在下面喊着“不敢”。

    一个中年家庭匍匐在宋尔雅足前,哭道:“小姐,我一时迷了心窍,觉得新奇才跟着一起赌了钱,我在侯府快八年了,绝无二意啊!”

    宋尔雅从前很少注意家中人丁,此番却见他有些眼熟,想必的确是在府中当差许久。

    看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宋尔雅估摸着起到了震慑效果,才放宽道:“那便这样罢。杖责是免不了的,只是老人们逐出去也没了脸面,就改罚三个月月钱吧。”

    这话是一语双关,明着是宽恩,暗着是提醒在场各位,虽然夫人与侯爷目前都不在管事,但小姐确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寻了事因逐出去,今后就自己回去种田吧,反正京城里的哪家高门大户都是不会敢收的了。

    站在不远处的下人们都把宋尔雅的话听了个清楚。有位小厮偷偷看着宋尔雅白里透红的脸颊,悄悄对同伴说:“咱们小姐真是好手段。”

    一位上了年纪的粗使婆子说:“主子到底还是主子,瞧瞧这些犯事的,敢踩在主子头上,都是些自作自受。”

    说话间,那几个黑壮家丁拿出绳子,将聚众赌钱的几位捆绑了起来,押到地上。

    每一板子都是实实打在骨肉之上的。那哀叫声不绝入耳,好多没见过世面的新人都吓得抖成了筛子,心中想着主子相当严格,今后一定引以为戒。

    话又说回这陈家两姐妹。

    宋尔雅上午这么一闹腾,心情愉悦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午睡醒来,莲华就一脸高兴地来报,说宋七叔已经特地告假回家管教妻子,将陈银花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陈银花泼妇本性暴露,偏偏受一句回一百句,将宋家上下骂了个遍。

    结果是从不动怒的宋七叔恼怒之下掀了那娘们一巴掌,被那娘们连抓带挠扑打在地,大吵大闹要寻死觅活。

    说到“将宋家上下骂了个遍”的时候,莲华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宋尔雅。

    这陈家家道中落,正是因为陈家姐妹的娘亲也是个败家婆。带着两个女儿,陈银花一无是处不必说,陈金花虽然能做事,但许多时候也是个口无遮拦的泼子。

    有道是:男人蠢,蠢一个;女人蠢,蠢一窝。宋尔雅想这陈家这当娘的都是这个样,两个女儿自然好不到哪去。古人诚不欺我。

    先头还顶着朦胧的睡眼,听了莲华这一番叙述,她眼里瞬间就亮了,说了一句:“很好。”

    锦绣刚打了水来伺候小姐擦脸,一进门就听到宋尔雅一句“很好”,便随口接了句:“小姐,这是怎么个好法?”

    方才正午她刚回,小姐便歇了午觉。莲华就将小姐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自己,说得眉飞色舞,眼中艳羡不已。

    只是锦绣心里有些担忧,小姐从前一向不屑与人争执,莫不是受了打击,性情大变?只是今日早上看到宋尔雅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宋尔雅披上衣裳,眸光之间潋滟着媚人的光彩,但笑不语,“欺负人可以,却不要欺负上我家。且随我去见见侯爷,治她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