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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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州，落于中原腹地，因“货以木棉，甲于齐鲁”又名金城。
冬月的风吹走秋的清凉，也送走金府中一批老龄的姑娘，临近婚季，这些姑娘们领了些薄银回家置办嫁妆。她们依依惜别，媚眼含珠。望着又一群妙龄女孩跟着湘姨走进深宅，如离窝的燕雀心中怀缅。
朱红色的大门上一对黄铜狮环威严庄重，两只一人高的石狮瞪着凶煞的眼神望向门外，八名碧玉年华亭亭玉立的女孩。
站在前排的小姑娘穿着略优，扭头对着身旁的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丹贝。“我叫苓姗，茯苓的苓，姗姗来迟的姗。你叫什么名字？”
清脆的声音如百灵鸟，瞬间将几个女孩的目光聚集到那人身上。被问的女孩抿唇不语，目光始终定在门匾上，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琳琅！”
“琳琅！好名字！”
苓姗点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会说话。“你知道吗？听说金家的小少爷刚刚考完乡试，若是高中举人定会飞黄腾达。”她歪着头双眼弯成月牙，过了一会儿忽然抱拳放在胸口，欢呼雀跃，“若是被小少爷相中，五年后我就可以不像她们那般，领了银子回家过寒冬了！”
说完，苓姗瞥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几个身影调皮的吐着舌头。
这时，金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门的正是府中资格最老的仆人湘姨。
她面白唇红，仪态端庄。卧蚕眉，温玉眼，花白的头发挽了个流苏髻，看上去就像慈祥的老奶奶。
湘姨不急不缓地走到台阶前，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女孩穿着朴素，干净整洁。褪色的褂子显然是洗了又洗，补了再补。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冻红的小脸高高昂着，满心憧憬地望向门匾上的“金府”两字。
“哎……！”
湘姨摇头轻叹，微微俯身，柔声说道：“今天府上已经选好了丫鬟，各位请回吧！”
闻听此言台下的女孩们霎时间丹眸垂帘，稚嫩的小脸黯然失色。
“金家怎么可以这样呢？虽说我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也是奔着金府的名誉而来。不能因为进去的晚了就没有机会吧！”苓姗一脸愤慨。
“是呀！是呀！”剩下的一群女孩如莺雀般点头。
见自己的话得到肯定，苓姗顿时有些洋洋得意。“我来的比她们还早，你却偏偏把我留在外面。这太有失公允了，我要找金家的老夫人评理去！”
说完，她捋起袖子就要冲进去！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湘姨并没有生气，反而单手掐腰，笑盈盈地看着她。柳色襦裙翠色步屣，圆脸酡红，大眼明媚，结鬟云云，倒也算是机灵！
“我叫苓姗！”
湘姨微微点头，这个苓姗算是几人中穿着最好的。
“恰好我身边也缺个跑腿的，你跟我来吧。侍奉金家二十年，老夫人会给我这把老骨头面子的！”
苓姗闻言眯起眼睛捂嘴窃喜，昂着下巴回头冲着其余的女孩摆了摆手，拉起琳琅大步迈上台阶。
湘姨见状顿时不喜，沉声说道：“只准你一人进去！”说完低头看了琳琅一眼，当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时，内心惊颤！
“小七！”
“湘姨，您认错人了，她叫琳琅。您就开开恩，让她和我一起进去吧！”苓姗嘟嘴撒娇，只是这招在湘姨面前显然没有多大作用。
“琳琅？”
湘姨看向琳琅目光有些离散，她缓缓摇着头轻声呓语，“太像了，太像了！”只是片刻，湘姨忽然失态，发疯似得推着琳琅厉声呵道：“不！她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你们这些做丫鬟的，眼睛都给我勤着点儿，别以为留下就没事儿了！这儿，这儿，还有那儿！每天都必须打扫干净了！若是让大夫人脏了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假山后三姨娘清脆的声音若隐若现。不一会儿一群小姑娘唯唯诺诺地随着她姗姗而出。
“湘姨，您就让我留下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女红，还有，我……”琳琅瞥了一眼渐行渐近的三姨娘，忽然抬起头脆声说道：“我还能跳婉纱舞！若不是……”
听闻婉纱舞三姨娘忽然停下脚步，远远地瞧了琳琅一眼，扭着蛇腰，脚步婀娜地来到门前。
“你说，你会婉纱舞？”
琳琅眼眶微红，用袖口蘸了蘸眼角轻轻点头。三姨娘双手交错放于胸前，上身微微后仰，仔细打量着琳琅。
“湘姨，这丫头好生俊俏，以后就跟着我吧！方才选的那丫鬟看着机灵，却笨手笨脚的。刚到我那儿就把老爷送的元青花给打碎了！换了也好，省的以后不知再犯些什么错误！”三姨娘拉起琳琅的小手微微笑道：“你会婉纱舞，可是东陵人氏？”
三姨娘，东陵虞氏，名美娇，字帘珠。
她一身纹金褙子藕纱逶迤，玲珑腰肢纤细芳华。细嫩的脸颊上颧骨稍凸，衬托出微尖的下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又细又长的睡凤眼，细观下不仅没有失色反而多出一丝妖娆。
虞氏原本只是翠居坊的一个戏子，跳婉纱舞的时候被金池相中，娶回府上做了侧室。因大夫人膝下无子，庶子金睿颇受器重。
琳琅仔细打量着眼前美妇，燕肥环瘦，婀娜袅袅，春葱玉润，惊艳娇尤。同为女儿身的她竟也忍不住有些羡嫉。
“瞧够了吗？”
向来刁钻的三姨娘，竟然面含微笑。眼前的女孩眼睛清澈可人，丹凤眼，玉葱鼻，配上朱唇皓齿，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嗯！”
琳琅顿感失态，脸上浮现一抹酡红，此时方才想起回答虞氏的问题：“家母是东陵人氏，随父嫁到博山。此次来金城是为了寻找舍弟。没想到……”
说道伤心处，琳琅忍不住翘鼻抽搐，眼中泪珠打着旋儿，“半路遇到劫匪与母亲失散，琳琅辗转来到金城，希望能够早日寻到母亲的下落。”
“还是个可怜的丫头！”三姨娘嘟着唇看了湘姨一眼，略带涩意的笑容中满是怜悯。“既然我们同出东陵，也算是缘分，跟我来吧！”说完拉起琳琅的小手，不等湘姨阻止，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望着琳琅消瘦的背影，湘姨心中隐隐不安，她小声谨慎地问向苓姗：“我问你，刚才那个叫琳琅的丫头真的与你是旧识？”
此时的苓姗，目光迷离思绪飘飘，眼中满是三姨娘身上华丽的锦缎，不假思索的说了句：“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其实也是刚和她认识的，心想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做个……”觉知自己口误，苓姗赶紧低下头，缩了缩脖子，抬眼竟看到湘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湘姨，我……”
“哎！你这丫头。”湘姨伸手点在苓姗的额头。“也就是遇见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可由不得你乱说，错了一句话都可能要你的小命。”
湘姨虽然在呵斥苓姗，这些话却也说给了三姨娘带来的那帮丫鬟。她凝望着空空的回廊，脸上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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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唐州，落于中原腹地，因“货以木棉，甲于齐鲁”又名金城。
冬月的风吹走秋的清凉，也送走金府中一批老龄的姑娘，临近婚季，这些姑娘们领了些薄银回家置办嫁妆。她们依依惜别，媚眼含珠。望着又一群妙龄女孩跟着湘姨走进深宅，如离窝的燕雀心中怀缅。
朱红色的大门上一对黄铜狮环威严庄重，两只一人高的石狮瞪着凶煞的眼神望向门外，八名碧玉年华亭亭玉立的女孩。
站在前排的小姑娘穿着略优，扭头对着身旁的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丹贝。“我叫苓姗，茯苓的苓，姗姗来迟的姗。你叫什么名字？”
清脆的声音如百灵鸟，瞬间将几个女孩的目光聚集到那人身上。被问的女孩抿唇不语，目光始终定在门匾上，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琳琅！”
“琳琅！好名字！”
苓姗点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会说话。“你知道吗？听说金家的小少爷刚刚考完乡试，若是高中举人定会飞黄腾达。”她歪着头双眼弯成月牙，过了一会儿忽然抱拳放在胸口，欢呼雀跃，“若是被小少爷相中，五年后我就可以不像她们那般，领了银子回家过寒冬了！”
说完，苓姗瞥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几个身影调皮的吐着舌头。
这时，金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门的正是府中资格最老的仆人湘姨。
她面白唇红，仪态端庄。卧蚕眉，温玉眼，花白的头发挽了个流苏髻，看上去就像慈祥的老奶奶。
湘姨不急不缓地走到台阶前，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女孩穿着朴素，干净整洁。褪色的褂子显然是洗了又洗，补了再补。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冻红的小脸高高昂着，满心憧憬地望向门匾上的“金府”两字。
“哎……！”
湘姨摇头轻叹，微微俯身，柔声说道：“今天府上已经选好了丫鬟，各位请回吧！”
闻听此言台下的女孩们霎时间丹眸垂帘，稚嫩的小脸黯然失色。
“金家怎么可以这样呢？虽说我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也是奔着金府的名誉而来。不能因为进去的晚了就没有机会吧！”苓姗一脸愤慨。
“是呀！是呀！”剩下的一群女孩如莺雀般点头。
见自己的话得到肯定，苓姗顿时有些洋洋得意。“我来的比她们还早，你却偏偏把我留在外面。这太有失公允了，我要找金家的老夫人评理去！”
说完，她捋起袖子就要冲进去！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湘姨并没有生气，反而单手掐腰，笑盈盈地看着她。柳色襦裙翠色步屣，圆脸酡红，大眼明媚，结鬟云云，倒也算是机灵！
“我叫苓姗！”
湘姨微微点头，这个苓姗算是几人中穿着最好的。
“恰好我身边也缺个跑腿的，你跟我来吧。侍奉金家二十年，老夫人会给我这把老骨头面子的！”
苓姗闻言眯起眼睛捂嘴窃喜，昂着下巴回头冲着其余的女孩摆了摆手，拉起琳琅大步迈上台阶。
湘姨见状顿时不喜，沉声说道：“只准你一人进去！”说完低头看了琳琅一眼，当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时，内心惊颤！
“小七！”
“湘姨，您认错人了，她叫琳琅。您就开开恩，让她和我一起进去吧！”苓姗嘟嘴撒娇，只是这招在湘姨面前显然没有多大作用。
“琳琅？”
湘姨看向琳琅目光有些离散，她缓缓摇着头轻声呓语，“太像了，太像了！”只是片刻，湘姨忽然失态，发疯似得推着琳琅厉声呵道：“不！她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你们这些做丫鬟的，眼睛都给我勤着点儿，别以为留下就没事儿了！这儿，这儿，还有那儿！每天都必须打扫干净了！若是让大夫人脏了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假山后三姨娘清脆的声音若隐若现。不一会儿一群小姑娘唯唯诺诺地随着她姗姗而出。
“湘姨，您就让我留下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女红，还有，我……”琳琅瞥了一眼渐行渐近的三姨娘，忽然抬起头脆声说道：“我还能跳婉纱舞！若不是……”
听闻婉纱舞三姨娘忽然停下脚步，远远地瞧了琳琅一眼，扭着蛇腰，脚步婀娜地来到门前。
“你说，你会婉纱舞？”
琳琅眼眶微红，用袖口蘸了蘸眼角轻轻点头。三姨娘双手交错放于胸前，上身微微后仰，仔细打量着琳琅。
“湘姨，这丫头好生俊俏，以后就跟着我吧！方才选的那丫鬟看着机灵，却笨手笨脚的。刚到我那儿就把老爷送的元青花给打碎了！换了也好，省的以后不知再犯些什么错误！”三姨娘拉起琳琅的小手微微笑道：“你会婉纱舞，可是东陵人氏？”
三姨娘，东陵虞氏，名美娇，字帘珠。
她一身纹金褙子藕纱逶迤，玲珑腰肢纤细芳华。细嫩的脸颊上颧骨稍凸，衬托出微尖的下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又细又长的睡凤眼，细观下不仅没有失色反而多出一丝妖娆。
虞氏原本只是翠居坊的一个戏子，跳婉纱舞的时候被金池相中，娶回府上做了侧室。因大夫人膝下无子，庶子金睿颇受器重。
琳琅仔细打量着眼前美妇，燕肥环瘦，婀娜袅袅，春葱玉润，惊艳娇尤。同为女儿身的她竟也忍不住有些羡嫉。
“瞧够了吗？”
向来刁钻的三姨娘，竟然面含微笑。眼前的女孩眼睛清澈可人，丹凤眼，玉葱鼻，配上朱唇皓齿，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嗯！”
琳琅顿感失态，脸上浮现一抹酡红，此时方才想起回答虞氏的问题：“家母是东陵人氏，随父嫁到博山。此次来金城是为了寻找舍弟。没想到……”
说道伤心处，琳琅忍不住翘鼻抽搐，眼中泪珠打着旋儿，“半路遇到劫匪与母亲失散，琳琅辗转来到金城，希望能够早日寻到母亲的下落。”
“还是个可怜的丫头！”三姨娘嘟着唇看了湘姨一眼，略带涩意的笑容中满是怜悯。“既然我们同出东陵，也算是缘分，跟我来吧！”说完拉起琳琅的小手，不等湘姨阻止，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望着琳琅消瘦的背影，湘姨心中隐隐不安，她小声谨慎地问向苓姗：“我问你，刚才那个叫琳琅的丫头真的与你是旧识？”
此时的苓姗，目光迷离思绪飘飘，眼中满是三姨娘身上华丽的锦缎，不假思索的说了句：“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其实也是刚和她认识的，心想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做个……”觉知自己口误，苓姗赶紧低下头，缩了缩脖子，抬眼竟看到湘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湘姨，我……”
“哎！你这丫头。”湘姨伸手点在苓姗的额头。“也就是遇见我。在这深宅大院里可由不得你乱说，错了一句话都可能要你的小命。”
湘姨虽然在呵斥苓姗，这些话却也说给了三姨娘带来的那帮丫鬟。她凝望着空空的回廊，脸上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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