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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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乘双手插入发髻，狠狠地扯散白冠。乌黑的华发将冷峻的眸子遮盖，冰冰的森寒躲在垂发下，随着微颤的双肩慢慢冷却。
白书垣闭上眼睛，沉沉地坐入太师椅。粗重的呼吸接连起伏，逐渐将他带入那段血腥的往事中。
十年了，白书垣从未如此这般颓然。
每当白少乘问及此事，莫不是将他打骂出去，就是冷着一张脸，对当年的事闭口不提。
“哎！光阴十载，一晃就是天各一方。有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随着先帝入土为安。今日，说出来也无妨！”
白书垣挺直的腰板渐渐放松，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深深地坐靠在椅背上。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历时三年，南京城血流成河。”白书垣两眼失神，思绪陷入流淌的回忆，“朱棣入京后又对建文谋臣大肆屠戮，不仅株连了九族，又将他们的朋友门生作为一族，十族诛杀！”
“这件事发生在南京，和林家又有什么关系？”白少乘双手撑着身子摁在书桌上，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父亲离散的眼睛。
“是没有关系，可是后来朱棣，不，是皇太宗。”白书垣说完赶紧起身，面向北方拱手施礼。“后来皇太宗住在南京宫中总是觉得冤魂环绕，整日寝食难安，于是想迁都北平。一来呢可以心安，二来可以抗击元末残部。”说到这里白书垣顿了一下，斟酌再三后缓缓说出了那段隐秘的历史。
“皇太宗觉得直接迁都会引来大臣不满，于是布局设计，请来黄道当众做法射出紫金箭，箭落何方，何处为京，此为顺应天意。说来也巧，外出寻箭的官员偏偏在林家楼东面的鸡鸣岗上寻到了紫金箭！”
听到这里白少乘似乎想起了什么，刀眉舒展，接着白书垣的话说道：“于是在我七岁那年，你们瞒着家人密谋了一场迁都的计谋。不仅在鸡鸣岗南方挖出一条长达八丈的深沟，还在东南面挖出双海湖，刻意留了一个小岛让皇上心安！”
“哎——！”
白书垣仰头长叹，深深的皱纹里充满哀伤。“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皇太宗来到林家楼后龙颜大悦，遂大兴土木，命林家楼的林员外全权操办此事。”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稀疏的眉毛夹杂着灰白，紧紧拧在额头彰显不安。
“那后来呢？”白少乘紧追不舍。
“后来？”
白书垣咽下一口茗茶，虽然茶香饶舌却口中无味。“后来林员外为了讨好皇上让林家药铺接管皇帝的膳食，调理多日赶路的疲惫。可谁曾知晓，林家乃建文帝余孽，在皇上的膳食中被黎太医发现存在剧毒！”
后面的话白书垣没有细说，寥寥几句一带而过。即便如此，白少乘依旧在惊愕中迟迟不肯明了。
“那，您刚才说只有我和杜久儿联姻才能为小七报仇是怎么回事？”白少乘似乎抓到什么，这件事肯定没有父亲说的那么简单。
天色渐暗，气温骤降！
金府的西厢，炉火摇曳吐出股股青烟。苓姗小心翼翼地夹着一块木炭放进炉中，随后递给给琳琅一杯热水让她取暖。
“湘姨把你的事情已经跟我说了，没想到当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金家真是个衣冠禽兽，为了林家的万贯家产不惜草菅人命！琳琅，无论你做什么事儿我都支持你！”
看到苓姗和湘姨一脸坚定的神情，琳琅喉咙不由自主的鼓动。眼眶微红，竟又忍不住哽咽出声。
多年的压抑此时终于不必强忍，在最亲的人面前倾泻而出。顿时，三人抱作一团，痛哭零涕。
雨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天却黑了下来。湘姨向外看了一眼，乌云遮住星光，朦朦胧胧一片雾霭，竟什么也看不清了。
“天色已晚，今天小七就在这儿住下吧！我啊，给你们做一桌子好吃的，有翡翠蛋花羹、粗油粉面肠，还有小七最爱吃的豆花酥油鸭！”
湘姨每说出一个菜名，琳琅便忍不住点头咽下口水。“咕噜噜”腹中馋虫顿时翻滚，只是那双凤眸却露出犹豫之色。
琳琅朱唇紧抿心底犹豫，片刻后换上满脸笑容，抛却一切烦恼。“那就麻烦湘姨了，许久没有吃到湘姨做的饭菜了！不过……”琳琅忽闪着大眼睛看向湘姨和苓姗，“以后你们不能再叫我小七了，万一被大夫人和老夫人发现，我的计划就全盘皆输了！”
“瞧你说的，放心！以后我们只认识琳琅不知道小七回来了，你们俩先聊吧，我做饭去了！”湘姨洋溢着笑容，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幸福地哼着小曲儿走向厨房。
暖烘烘的屋中霎时安静，只留下琳琅和苓姗这两个最后进入金府的丫鬟，她们对视而笑。
“你呀！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琳琅忽然换了一种态度，略带责备的口吻就像亲姐妹在聊天。
“哎呀，我也是看不得湘姨整天以泪洗面啊！你瞧她现在高兴地，反正是迟早的事儿！”苓姗仰着头看向屋顶，一副十足地不买账的样子。
“好了，说正事吧！”琳琅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得意忘形的苓姗赶紧并足而立，躬身说道：“小姐，宗主那边来了信儿，说已查明十年前捆绑小姐的那群人确实出自白家，也是他们在郊外引来了群狼。至于白家为什么对小姐下手还没查明原因。大夫人身上的香味也已经查明，的确是产自云南的紫茄花香。”苓姗汇报完毕后，一脸羡慕地冲上去蹭了蹭琳琅的鼻子。
“小姐的鼻子越来越厉害了！”
“怪不得大夫人一直以来膝下无子呢！这紫茄花有避孕的奇效，云南的紫茄花更是药效猛烈。依现在看来，金家只有三姨娘偏房生的金睿，殷厚的家产迟早是她的，所以三姨娘对大夫人并没有多大的敌意。”
琳琅细致分析，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显然已经进入缜密的布局。“必须尽快让大夫人怀有身孕，不管是谁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三姨娘有危机感！”
两人说话时，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
“琳琅，听翠儿说你今天碰到白少爷了？”湘姨端着一盘八宝蒸鲤鱼走进屋子，霎时间鱼香四溢，飘满鼻尖。
许久没有尝到湘姨手艺的琳琅，耸了耸翘挺的鼻子，接过蒸鲤鱼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馋虫鼓动，再也忍受不住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中炉火酣畅，烛光下三人彻夜畅聊，直至鸡鸣破晓。
“琳琅！”
琳琅打着油纸伞，刚回到芙蓉苑，忽然被一脸紧张之色的翠儿拦住，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昨天你去哪儿了？可知道耽误的是什么日子？”
琳琅不明所以，迷茫地看向翠儿，“昨天我给三姨娘说了，要去帮苓姗挑水的。夜深了湘姨一再挽留，我就住下了！”
“住下了？”
翠儿瞪大眼睛满脸惊愕，“昨天是小年夜，三姨娘准备带着你去参加金府的晚宴呢，找了你许久不见人影。这会儿若是回去肯定会碰到钉子，免不了一顿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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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乘双手插入发髻，狠狠地扯散白冠。乌黑的华发将冷峻的眸子遮盖，冰冰的森寒躲在垂发下，随着微颤的双肩慢慢冷却。
白书垣闭上眼睛，沉沉地坐入太师椅。粗重的呼吸接连起伏，逐渐将他带入那段血腥的往事中。
十年了，白书垣从未如此这般颓然。
每当白少乘问及此事，莫不是将他打骂出去，就是冷着一张脸，对当年的事闭口不提。
“哎！光阴十载，一晃就是天各一方。有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随着先帝入土为安。今日，说出来也无妨！”
白书垣挺直的腰板渐渐放松，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深深地坐靠在椅背上。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历时三年，南京城血流成河。”白书垣两眼失神，思绪陷入流淌的回忆，“朱棣入京后又对建文谋臣大肆屠戮，不仅株连了九族，又将他们的朋友门生作为一族，十族诛杀！”
“这件事发生在南京，和林家又有什么关系？”白少乘双手撑着身子摁在书桌上，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父亲离散的眼睛。
“是没有关系，可是后来朱棣，不，是皇太宗。”白书垣说完赶紧起身，面向北方拱手施礼。“后来皇太宗住在南京宫中总是觉得冤魂环绕，整日寝食难安，于是想迁都北平。一来呢可以心安，二来可以抗击元末残部。”说到这里白书垣顿了一下，斟酌再三后缓缓说出了那段隐秘的历史。
“皇太宗觉得直接迁都会引来大臣不满，于是布局设计，请来黄道当众做法射出紫金箭，箭落何方，何处为京，此为顺应天意。说来也巧，外出寻箭的官员偏偏在林家楼东面的鸡鸣岗上寻到了紫金箭！”
听到这里白少乘似乎想起了什么，刀眉舒展，接着白书垣的话说道：“于是在我七岁那年，你们瞒着家人密谋了一场迁都的计谋。不仅在鸡鸣岗南方挖出一条长达八丈的深沟，还在东南面挖出双海湖，刻意留了一个小岛让皇上心安！”
“哎——！”
白书垣仰头长叹，深深的皱纹里充满哀伤。“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皇太宗来到林家楼后龙颜大悦，遂大兴土木，命林家楼的林员外全权操办此事。”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稀疏的眉毛夹杂着灰白，紧紧拧在额头彰显不安。
“那后来呢？”白少乘紧追不舍。
“后来？”
白书垣咽下一口茗茶，虽然茶香饶舌却口中无味。“后来林员外为了讨好皇上让林家药铺接管皇帝的膳食，调理多日赶路的疲惫。可谁曾知晓，林家乃建文帝余孽，在皇上的膳食中被黎太医发现存在剧毒！”
后面的话白书垣没有细说，寥寥几句一带而过。即便如此，白少乘依旧在惊愕中迟迟不肯明了。
“那，您刚才说只有我和杜久儿联姻才能为小七报仇是怎么回事？”白少乘似乎抓到什么，这件事肯定没有父亲说的那么简单。
天色渐暗，气温骤降！
金府的西厢，炉火摇曳吐出股股青烟。苓姗小心翼翼地夹着一块木炭放进炉中，随后递给给琳琅一杯热水让她取暖。
“湘姨把你的事情已经跟我说了，没想到当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金家真是个衣冠禽兽，为了林家的万贯家产不惜草菅人命！琳琅，无论你做什么事儿我都支持你！”
看到苓姗和湘姨一脸坚定的神情，琳琅喉咙不由自主的鼓动。眼眶微红，竟又忍不住哽咽出声。
多年的压抑此时终于不必强忍，在最亲的人面前倾泻而出。顿时，三人抱作一团，痛哭零涕。
雨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天却黑了下来。湘姨向外看了一眼，乌云遮住星光，朦朦胧胧一片雾霭，竟什么也看不清了。
“天色已晚，今天小七就在这儿住下吧！我啊，给你们做一桌子好吃的，有翡翠蛋花羹、粗油粉面肠，还有小七最爱吃的豆花酥油鸭！”
湘姨每说出一个菜名，琳琅便忍不住点头咽下口水。“咕噜噜”腹中馋虫顿时翻滚，只是那双凤眸却露出犹豫之色。
琳琅朱唇紧抿心底犹豫，片刻后换上满脸笑容，抛却一切烦恼。“那就麻烦湘姨了，许久没有吃到湘姨做的饭菜了！不过……”琳琅忽闪着大眼睛看向湘姨和苓姗，“以后你们不能再叫我小七了，万一被大夫人和老夫人发现，我的计划就全盘皆输了！”
“瞧你说的，放心！以后我们只认识琳琅不知道小七回来了，你们俩先聊吧，我做饭去了！”湘姨洋溢着笑容，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幸福地哼着小曲儿走向厨房。
暖烘烘的屋中霎时安静，只留下琳琅和苓姗这两个最后进入金府的丫鬟，她们对视而笑。
“你呀！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琳琅忽然换了一种态度，略带责备的口吻就像亲姐妹在聊天。
“哎呀，我也是看不得湘姨整天以泪洗面啊！你瞧她现在高兴地，反正是迟早的事儿！”苓姗仰着头看向屋顶，一副十足地不买账的样子。
“好了，说正事吧！”琳琅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得意忘形的苓姗赶紧并足而立，躬身说道：“小姐，宗主那边来了信儿，说已查明十年前捆绑小姐的那群人确实出自白家，也是他们在郊外引来了群狼。至于白家为什么对小姐下手还没查明原因。大夫人身上的香味也已经查明，的确是产自云南的紫茄花香。”苓姗汇报完毕后，一脸羡慕地冲上去蹭了蹭琳琅的鼻子。
“小姐的鼻子越来越厉害了！”
“怪不得大夫人一直以来膝下无子呢！这紫茄花有避孕的奇效，云南的紫茄花更是药效猛烈。依现在看来，金家只有三姨娘偏房生的金睿，殷厚的家产迟早是她的，所以三姨娘对大夫人并没有多大的敌意。”
琳琅细致分析，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显然已经进入缜密的布局。“必须尽快让大夫人怀有身孕，不管是谁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三姨娘有危机感！”
两人说话时，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
“琳琅，听翠儿说你今天碰到白少爷了？”湘姨端着一盘八宝蒸鲤鱼走进屋子，霎时间鱼香四溢，飘满鼻尖。
许久没有尝到湘姨手艺的琳琅，耸了耸翘挺的鼻子，接过蒸鲤鱼闭上眼睛细细回味。馋虫鼓动，再也忍受不住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中炉火酣畅，烛光下三人彻夜畅聊，直至鸡鸣破晓。
“琳琅！”
琳琅打着油纸伞，刚回到芙蓉苑，忽然被一脸紧张之色的翠儿拦住，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昨天你去哪儿了？可知道耽误的是什么日子？”
琳琅不明所以，迷茫地看向翠儿，“昨天我给三姨娘说了，要去帮苓姗挑水的。夜深了湘姨一再挽留，我就住下了！”
“住下了？”
翠儿瞪大眼睛满脸惊愕，“昨天是小年夜，三姨娘准备带着你去参加金府的晚宴呢，找了你许久不见人影。这会儿若是回去肯定会碰到钉子，免不了一顿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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