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口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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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迟夫人和三姨娘分别带着各自的丫鬟步入正堂。湘姨则守在门外，举足不定。
琳琅抬头看去，迟夫人素装淡抹，睡眼朦胧，好像对此事漠不关心。而三姨娘脸上则带着隐隐不忍，一双睡凤眼飘忽不定，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看到两人不同的表现，琳琅心中笃定。她慢慢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吃力地走到正堂中间，对着金池和李志狄两人屈膝而跪。
这一跪当是牵动了所有的神经，痛的琳琅紧紧闭上眼睛，不断抽动着嘴角。
“当日，琳琅从药铺走出，望着漫天素白心生喜感，于是出城赏雪。谁知半路被贼人陷害，昏迷在西丘林中。醒来后便感觉四肢乏力，头脑昏沉，琳琅自幼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以剑伤人？”
琳琅说的是梨花带雨，声声动情。加上身体的剧痛，将声音变得颤抖，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在座的诸位又有几人相信呢？
“起来说！”看到琳琅苍白的脸颊，金池喉头鼓动，声音略带沉闷。
那位范公公听到琳琅的声声哭诉，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伸出兰花指，捋着颚下的黑丝带愤然起身，半响才指着琳琅说道：“你胡说！当日分明是你引着金府的丫鬟走进树林，见四下无人，用利剑刺破其喉咙。若不是遇到我东厂狩猎，你岂不是逍遥法外。况且在座的各位都看到了，是你拿着剑躺在雪地中，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池虎拳紧握始终不语，听着范公公字字诛心的话，紧闭的双眼不断抖动。
琳琅知道，此事只能靠她自己，在座的所有人莫不是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既然公公从西丘狩猎，那可曾猎到了什么？”琳琅挑眉而视，从范公公那略带皱纹的白面脸上，她看到了阴狠的死亡气息。不由得心中一紧，“初雪覆盖，野兽冬眠。两雪之后，地上再无草芥，更何尝是寻常野兽。分明是公公在西丘等着琳琅，设好计策罢了！”
琳琅认真分析，从范公公的言辞中寻找破绽，却不知正中对方下怀，进入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圈套中。
“丫头，我东厂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劳神费力地设计陷害你呢？况且东厂也有六人被你残害，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们，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吗？”范公公松弛的眼睑鼓出一个窝，收起因过分指责而裂开的嘴唇，低头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茗茶，朱红的薄唇勾出一抹讥笑。“况且你的罪行在座有目共睹！”
在座人等全部看向琳琅，事情梗概皆已心知肚明。
琳琅黛眉微皱，低头沉思。对方一直拿着方才的证据死咬不放，该如何才能打破这种局面呢？深吸一口气，琳琅心中轻叹。
一袭淡月风姿妖娆，挂在东空俯视着大地。扭头看去，厚厚的积雪在屋顶倒映着黄晕月辉，宛如丝锦棉被洁白无瑕。
“老爷，琳琅起身时依稀记得四周只有打斗的痕迹，并无野兽足印和狩猎的样子。此事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还请老爷还琳琅一个公道。”
琳琅没有向李志狄伸冤，反而将这烫手的山芋抛到了金池眼前。
隐约中，李志狄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忽略了，虽然与金池同起同坐却低人一等，心中不由得横生出一股邪气，只觉得卡在胸口难以发泄。
“那就去西丘看一看，深处是否有痕迹，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志狄抢先开口，满脸横肉一哆嗦，手指敲打着桌子的猛地抬起。
“是！”
李志狄身后的贴身侍卫应了一声迅速离去。那厢金池深知李志狄对琳琅怀有敌意，微微点了一下头，虞鄯便会意，悄悄地从后门跟了上去。
寂静，空旷的正堂再次陷入无休止的寂静。
范公公正襟危坐，嘴角带着笑意盯着琳琅。斜眼看去，檀香过半，缥缈的烟柱吐出不到半寸便被偷偷溜进来的冷风吹消。
这时，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琳琅感觉身上的旧疾逐渐退却，头脑清醒了些许，嗅觉也逐渐复苏。只是这幅身子依旧行动不便，满满的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这样的身子，最少要休息七八天才能有些力气。只是李志狄会给我这么长的时间喘息吗？
琳琅耸了耸鼻子，眼中带着厌恶的神色看向面前的老太监--范公公。散发着淡淡尿骚味的他，正是当日尾随的那人。只是此时却少了那丝淡淡的香包味。
蓦然间，琳琅明了，她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范公公。
竟然是这样！之前哪里有什么香包？分明是他们带着生死未知的楠儿一路尾随！
琳琅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讶色未消。想来自己早已落入了圈套，而她却还兴致勃勃的领着他们去了西丘。
至于东瀛武士，应该是迟夫人派去的吧！
琳琅低着头悄悄地抬眼看向迟夫人，她那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儿破绽。今日药房相见，迟夫人因无心蝉屡屡提起“东瀛”。那时，心底便跟着默默重复。
这点儿琳琅印象非常深刻。
而那剑锋却是三姨娘请来。她身上的香味是芙蓉苑独有的茉莉浓香，依稀记得剑锋的身上曾经夹杂着此味，想必两人曾经接触过。原来三姨娘亦是早早地起了疑心，方才差人试探。正是因此，现在才会有那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琳琅从每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将他们的表情铭记于心。
嗬！真是可笑至极。
琳琅内心自我嘲笑：原来我在金家是如此地引人耳目，不到半月便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先是大夫人设计陷害，再是迟夫人不知原因的刺杀，最后是三姨娘试探，恐怕就是金池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迟夫人和三姨娘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初次交锋迟夫人便吃了个哑巴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被李志狄算计了。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大夫人算计了。
李文岚，大夫人！
果真是狡猾的很，远在千里之外，竟还能操纵全局，仅仅这份心机，以后怕是少不了针锋相对！
只需片刻，琳琅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透彻，唯一理不清的是迟婧媃暗害自己的动机。
“一个毫无交集的东瀛女人，怎么会与我产生恩怨呢？”
琳琅不解，只是还未过多思考，之前离去的侍卫匆匆闯了进来。不消片刻，虞鄯也悄悄站在了金池身后。他看了琳琅一眼，无奈摇头叹息。
范公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此之前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岂能在关键的地方出现纰漏。李志狄松了一口气，薄唇带着冷笑说不出的蔑视。
“说吧，西丘那边怎么样？”
带刀侍卫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回大人，西丘深处确实有零散的足迹，下官根据足印判断，最少有七人行走。综合之前的证据，罪女琳琅一共斩杀六名东厂公公，只有范大人一人幸存。此事与她的罪行极为吻合。”
“罪女琳琅！”李志狄伸手“嘭！”的拍在桌子上，青花茶杯猛地一颤，发出清脆的碰响声。“你可知罪！”
字字咬牙切齿，句句诛人心魄。在铁证面前，琳琅百口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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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迟夫人和三姨娘分别带着各自的丫鬟步入正堂。湘姨则守在门外，举足不定。
琳琅抬头看去，迟夫人素装淡抹，睡眼朦胧，好像对此事漠不关心。而三姨娘脸上则带着隐隐不忍，一双睡凤眼飘忽不定，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看到两人不同的表现，琳琅心中笃定。她慢慢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吃力地走到正堂中间，对着金池和李志狄两人屈膝而跪。
这一跪当是牵动了所有的神经，痛的琳琅紧紧闭上眼睛，不断抽动着嘴角。
“当日，琳琅从药铺走出，望着漫天素白心生喜感，于是出城赏雪。谁知半路被贼人陷害，昏迷在西丘林中。醒来后便感觉四肢乏力，头脑昏沉，琳琅自幼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以剑伤人？”
琳琅说的是梨花带雨，声声动情。加上身体的剧痛，将声音变得颤抖，听起来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在座的诸位又有几人相信呢？
“起来说！”看到琳琅苍白的脸颊，金池喉头鼓动，声音略带沉闷。
那位范公公听到琳琅的声声哭诉，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伸出兰花指，捋着颚下的黑丝带愤然起身，半响才指着琳琅说道：“你胡说！当日分明是你引着金府的丫鬟走进树林，见四下无人，用利剑刺破其喉咙。若不是遇到我东厂狩猎，你岂不是逍遥法外。况且在座的各位都看到了，是你拿着剑躺在雪地中，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池虎拳紧握始终不语，听着范公公字字诛心的话，紧闭的双眼不断抖动。
琳琅知道，此事只能靠她自己，在座的所有人莫不是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既然公公从西丘狩猎，那可曾猎到了什么？”琳琅挑眉而视，从范公公那略带皱纹的白面脸上，她看到了阴狠的死亡气息。不由得心中一紧，“初雪覆盖，野兽冬眠。两雪之后，地上再无草芥，更何尝是寻常野兽。分明是公公在西丘等着琳琅，设好计策罢了！”
琳琅认真分析，从范公公的言辞中寻找破绽，却不知正中对方下怀，进入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圈套中。
“丫头，我东厂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劳神费力地设计陷害你呢？况且东厂也有六人被你残害，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们，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吗？”范公公松弛的眼睑鼓出一个窝，收起因过分指责而裂开的嘴唇，低头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茗茶，朱红的薄唇勾出一抹讥笑。“况且你的罪行在座有目共睹！”
在座人等全部看向琳琅，事情梗概皆已心知肚明。
琳琅黛眉微皱，低头沉思。对方一直拿着方才的证据死咬不放，该如何才能打破这种局面呢？深吸一口气，琳琅心中轻叹。
一袭淡月风姿妖娆，挂在东空俯视着大地。扭头看去，厚厚的积雪在屋顶倒映着黄晕月辉，宛如丝锦棉被洁白无瑕。
“老爷，琳琅起身时依稀记得四周只有打斗的痕迹，并无野兽足印和狩猎的样子。此事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还请老爷还琳琅一个公道。”
琳琅没有向李志狄伸冤，反而将这烫手的山芋抛到了金池眼前。
隐约中，李志狄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忽略了，虽然与金池同起同坐却低人一等，心中不由得横生出一股邪气，只觉得卡在胸口难以发泄。
“那就去西丘看一看，深处是否有痕迹，到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志狄抢先开口，满脸横肉一哆嗦，手指敲打着桌子的猛地抬起。
“是！”
李志狄身后的贴身侍卫应了一声迅速离去。那厢金池深知李志狄对琳琅怀有敌意，微微点了一下头，虞鄯便会意，悄悄地从后门跟了上去。
寂静，空旷的正堂再次陷入无休止的寂静。
范公公正襟危坐，嘴角带着笑意盯着琳琅。斜眼看去，檀香过半，缥缈的烟柱吐出不到半寸便被偷偷溜进来的冷风吹消。
这时，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琳琅感觉身上的旧疾逐渐退却，头脑清醒了些许，嗅觉也逐渐复苏。只是这幅身子依旧行动不便，满满的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这样的身子，最少要休息七八天才能有些力气。只是李志狄会给我这么长的时间喘息吗？
琳琅耸了耸鼻子，眼中带着厌恶的神色看向面前的老太监--范公公。散发着淡淡尿骚味的他，正是当日尾随的那人。只是此时却少了那丝淡淡的香包味。
蓦然间，琳琅明了，她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范公公。
竟然是这样！之前哪里有什么香包？分明是他们带着生死未知的楠儿一路尾随！
琳琅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讶色未消。想来自己早已落入了圈套，而她却还兴致勃勃的领着他们去了西丘。
至于东瀛武士，应该是迟夫人派去的吧！
琳琅低着头悄悄地抬眼看向迟夫人，她那漠不关心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儿破绽。今日药房相见，迟夫人因无心蝉屡屡提起“东瀛”。那时，心底便跟着默默重复。
这点儿琳琅印象非常深刻。
而那剑锋却是三姨娘请来。她身上的香味是芙蓉苑独有的茉莉浓香，依稀记得剑锋的身上曾经夹杂着此味，想必两人曾经接触过。原来三姨娘亦是早早地起了疑心，方才差人试探。正是因此，现在才会有那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琳琅从每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将他们的表情铭记于心。
嗬！真是可笑至极。
琳琅内心自我嘲笑：原来我在金家是如此地引人耳目，不到半月便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先是大夫人设计陷害，再是迟夫人不知原因的刺杀，最后是三姨娘试探，恐怕就是金池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迟夫人和三姨娘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初次交锋迟夫人便吃了个哑巴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两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被李志狄算计了。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大夫人算计了。
李文岚，大夫人！
果真是狡猾的很，远在千里之外，竟还能操纵全局，仅仅这份心机，以后怕是少不了针锋相对！
只需片刻，琳琅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透彻，唯一理不清的是迟婧媃暗害自己的动机。
“一个毫无交集的东瀛女人，怎么会与我产生恩怨呢？”
琳琅不解，只是还未过多思考，之前离去的侍卫匆匆闯了进来。不消片刻，虞鄯也悄悄站在了金池身后。他看了琳琅一眼，无奈摇头叹息。
范公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此之前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岂能在关键的地方出现纰漏。李志狄松了一口气，薄唇带着冷笑说不出的蔑视。
“说吧，西丘那边怎么样？”
带刀侍卫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回大人，西丘深处确实有零散的足迹，下官根据足印判断，最少有七人行走。综合之前的证据，罪女琳琅一共斩杀六名东厂公公，只有范大人一人幸存。此事与她的罪行极为吻合。”
“罪女琳琅！”李志狄伸手“嘭！”的拍在桌子上，青花茶杯猛地一颤，发出清脆的碰响声。“你可知罪！”
字字咬牙切齿，句句诛人心魄。在铁证面前，琳琅百口难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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