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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短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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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个诗人说过“刹那便是永恒。”的确如此,很多时候,相处的时间不在多少,有人生活了一辈子也无法真心相待,有人只见一面便情定终生。

    伊琳和大先生因为空难而结下不解之缘,又因为日本之旅而走到一起,其实不过就是两天的时间而已,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是很多人一生都碰不到的。

    大先生用私人飞机送她回北京,这是伊琳第一次坐私人飞机。这种商务飞机没有几个座位,空间大,很舒适。飞机上大先生一直在办公,不停地接打电话,私人电脑上闪烁着各种在线数据,他一边看一边听,时不时地问上一句,然后做出决定。这大概就是他的生活,忙碌的生活,连旅途都在工作。

    大先生注意到伊琳在观察他,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歉意的微笑,伊琳举起酒杯向他致意,示意他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空姐过来问她还有什么需要,伊琳摇摇头,随便找了个电影看,来打发时间。

    看了一会儿,大先生过来坐在旁边,伊琳问:“忙完了?”

    “永远也忙不完”,大先生说,“我想歇一会儿。”他把座椅调到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伊琳关上了电影,把舷窗的遮光板放下,陪着他躺下休息。空姐看到,过来帮他们盖上薄毯。

    刚刚合上眼睛,一只手伸了进来,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牢牢地握住。

    是他的手。

    她偷偷地从睫毛底下看他,他仍闭着眼睛假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有时候大先生就像初恋的小伙子,总想找一切时机碰触心爱的女孩。伊琳曾经恋爱过,理解这种感受,她也闭着眼睛,但是嘴角微微上扬。

    薄毯下隐藏着两个人的小秘密——紧紧相握的双手。此时此刻,便是幸福。

    到达北京机场已经是傍晚,大先生还要继续飞行前往纽约,但他坚持亲自送伊琳下飞机,接机的人已经在飞机下等候,居然是康宁。

    大先生抱住伊琳,亲昵地和她告别:“我让康宁送你回酒店。”伊琳低声问:“你怎么叫总经理来接呢?“

    “老王和你都传绯闻了,我怎么敢还叫他接你。在我找到合适的司机前,先让康宁送你吧。“

    康宁帮着伊琳把行李放进bmw的后备箱,大先生替伊琳拉开后座的车门,伊琳小声说:“我应该坐前面,坐后面对康总不礼貌。”

    “以后除了我开车,你不管坐谁的车,都要坐在后排,他们就是你的司机。”大先生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坐进去。

    伊琳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还在犹豫,大先生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快上车吧。”替她关好车门。

    回程的路上,康宁小心地开着车,下午他接到john秘书的电话,匆忙赶到机场接机,没有想到john居然用私人飞机亲自送伊琳回来,而且让他做司机送伊琳。很显然,这是john在暗示他,这个伊琳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伊琳了。

    这个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女孩儿终于俘获了john的心,据康宁所知,他们应该没见过几次面,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可是她一点也没有攀上高枝的招摇——穿着普通的衣服,住在拥挤肮脏的员工宿舍,为了救余萍而不惜和歹徒搏斗,这样的女孩儿也许正是john所喜欢的。

    今后再也不能把她当员工看待了。

    伊琳一直望着车窗外,在日本的时候是二人世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切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回到北京,回到她生活工作的圈子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和大先生在一起,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很沉默。车子很快就开到酒店,伊琳小心地说:“就停在大门外吧,我不想别人看见您送我回来。”

    “好的”康宁说,对这个女孩儿又多了份好感。

    伊琳提着行李独自从大门走进酒店,忽然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余萍和孙彤童,她们正从出租车上下来。

    见到孙彤童,伊琳心里一紧,希望她没有看见自己是从康宁的车上下来的,否则又要误会了。看着孙彤童没什么表情,她放心了。

    余萍说:“琳琳,你公派去日本也不告诉我们,我还想让你替我买点化妆品什么的。”

    “我也是临时决定去的,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伊琳说的是实情。

    那孙彤童只是在一边站着,并不插话。此时,康宁的车从她们身边开过,孙彤童盯着康宁的车,突然问:“你和康总一起回来的?”

    伊琳吓了一跳,这个孙彤童实在太敏锐了,此时不承认反倒让人觉得可疑,大方地说:“在机场碰到的,康总去接美国总部的人,顺路带我回来。”这话基本是事实,有小部分隐瞒,但应该过得去。

    “你运气真好,还有免费车搭。”余萍满脸地羡慕。

    孙彤童看着伊琳,似乎想判断一下这话的真伪,但伊琳不想给她时间,拉着余萍的手走回酒店。

    从日本回来以后,伊琳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她开始牵挂着那个远方的人,体会思念的辛酸与幸福。

    大先生的电话也密集起来,每天一个,一般是在晚上十点,北京时间晚上十点,这对于满天飞的大先生来说,太不容易了。

    每到一个城市,大先生会给她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去哪里了,于是伊琳可以看到她的大先生几乎在周游世界,总是变换不同的城市,每天的行程如此紧密,他可真是忙碌啊。忽然有一天,他发来的短信上说:“明天我要去北京。”

    北京?伊琳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大先生要回来了,她高兴地回复:“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你。”

    “下午,不用去机场,你去家里等我。”

    家里?大先生的家?

    大先生说给她找了个新的司机,但是伊琳还要老王,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老王很不错。

    老王来接她的时候,对刚上车的伊琳说:“谢谢你,伊小姐,john先生说你坚持要让我留下。”老王岁数大了,找份工作不容易,做john先生的司机很轻松,薪水又高,他自然感激伊琳。

    伊琳笑笑,大先生真会给她卖人情,换老王因为她,留下老王也因为她,大先生却只说她要留下老王,人情都给了她。

    一路上,伊琳都在想象大先生在北京的家是什么样子,别墅?公寓?一整栋楼?但是无论她怎么猜测也绝不包括这个——

    四合院,大先生在北京有一套四合院。

    四合院是很多老北京人童年的记忆,几家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亲近得如同一家人,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饭菜在院子里飘香,只是这种情形已经很难再现了。

    推开朱红的实木大门,伊琳仿佛置身于历史当中,这里应该是老北京的一个大户人家,庭院里两棵参天的银杏树见证了这个院子的历史,面前是一排正方,东西两边又各有两处厢房,地面上的青石砖上青苔隐隐可见,到处雕梁画柱,彩绘精致、颜色鲜艳,应该是翻修过了,但还是保留了历史的风貌。这里唯一现代感的东西就是停在院子里的玛萨拉蒂,大先生经常开的那辆,此时正静静地窝在那里,等候着它的主人。

    老王给了伊琳两把钥匙,一把是大门钥匙,一把是车钥匙,他说大先生交代的,以后伊琳可以随时来这里。

    伊琳走进正房,房间里古色古香,满屋的明清家具,非常古朴。屋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厨房的餐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冰箱被各种食品和饮料填满,一束鲜花在客厅的桌子上绽放着。

    这就是大先生的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看着庭院里随风飘落的银杏叶,真是一种享受,早知道他的家这么好,那次就搬过来了,伊琳模糊地想着。

    “当——当”客厅里的落地钟响了起来,下午三点整。大先生快回来了,她应该为大先生做点什么,比如说做一桌饭来迎接他,会给他带来惊喜吧。

    说做就做。伊琳走进厨房,系上围裙,看看冰箱里的食材,没问题,四菜一汤完全可以搞定。

    好久没做饭了,伊琳在厨房里忙碌着,西餐还是比较好做的,她把长发简单扎起来,挽起袖子,伊大厨开动了。

    正在煎三文鱼的时候,好像听到敲门的声音,伊琳马上关好火,兴高采烈地迎了出去,一定是大先生回来了!

    打开门,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简单利落的短发,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迪奥的套装,手里挽着爱马仕的经典手袋。

    那女人瞟了伊琳一眼,径自走进了院子,先是看了看停在一边的玛萨拉蒂,直接推门进了客厅。

    伊琳愣住了,这人是谁,会不会走错地方了?她急忙跟进了客厅,只见那女人坐在沙发上,对伊琳说:“给我倒杯茶。”

    伊琳问:“您走错地方了吧?”

    “这里是john的家吗?”那女人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看她。

    “对呀,您是?”

    “我是他太太。”

    伊琳被这句话定在原地,完全僵住了。

    那女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检查着什么,先是到书房里转了一圈,接着又走进卫生间,仔细看了看桌上的洗漱用品,清点了橱柜里清一色的男士用品,最后停留在卧室,打开衣柜,翻了翻,见到里面全是男人的衣服,显然很满意。

    “你在这里做多久了?”她回到客厅喝着茶问伊琳。

    “我,我刚来。”

    “很好,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john喜欢西餐,但我只吃中餐,你都要准备一下。”

    原来,她把伊琳当成佣人。好在她并没有久留,只是说:“john先生回来告诉他我要见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看伊琳光着的腿,皱着眉头说:“下次来打扫,不要穿裙子,这样不方便。”

    伊琳呆呆地站在客厅里,她想过大先生有家的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的妻子。她把围裙摘下来,两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厨房里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可她已经没有心情完成它。

    伊琳走过落满银杏叶的庭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幸福太短暂不是吗?伊琳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