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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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封城送的礼物肖宁无论如何都不肯收,封城也不生气,只是将文件放进他手里,一双深色的眸子直定着床上的少年,轻声道:“肖宁,让我保护你。”

    肖宁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笑道:“把所有财产给我,就是保护我?”

    封城并不否认,只是说:“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我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变心,但是我不能容忍自己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所以,即使你不要也把它收着,只求让我安心,好吗?”

    肖宁抿着唇,一时无法反驳。

    他自然明白封城的忧虑,封家这半年间没有任何动作,若不是今天封鲭的突然到访,他大概都快忘了他和封城其实还有一个巨大的敌人正隐藏在前方,伺机而动,而封城为了保他周全,竟连这种下策都想出来了,肖宁有理由相信,封城和封家即将或者已经正式决裂了。

    这种结果不是肖宁愿意看到的,他不希望封城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家族遭人诟病,但是,封家对肖羽做的事又让他无法原谅,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大抵如此。

    最后,肖宁将那份财产让渡书收下了,拉着封城在床上躺着,封城翻过身看着他,“不起来吃蛋糕了?”

    肖宁也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笑着说:“你陪我睡觉吧。”

    封城笑着点头,然后将人拉进怀里,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封城陪肖宁吃过早餐后就出了门,肖宁将他送到门口,两人在玄关拥吻了好一阵才不舍的分开,封城摸了摸他的脸颊,又低头过来亲啄他一口才转身离开,肖宁等封城的车子走远了,才回身进了屋。

    肖宁给秦舒打了个电话,约他等会儿见面,秦晋最近在安宁市处理一点事,秦舒自然陪着大哥没有立即回北京,肖宁挂了电话之后,便开始收拾餐桌,他实在舍不得让封城太累,又要做饭又要洗碗的,所以,他即使不会做饭好歹会洗碗,也算给封城分担了一点家务事。

    夏天早上的十点钟,太阳已经披上了毒辣的外衣,白北将车开到一家私人会馆门前,立刻有泊车小弟过来接了车钥匙将车开走,天气太热,所以白北穿了一件真丝的宝蓝色衬衣,身下搭一条白色的休闲长裤,想起夏七昨晚躺在黑色床单上雪白如玉的身体,让他在这样炎热的气温下依旧露出了令人炫目的笑容。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来是有要事,忙正了正脸色,大步走入会馆中。

    推开包房门的时候,房间内温暖昏黄的灯光立刻迎接了他,房里很安静,只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那身影即使坐着,依旧能看出挺括的身体轮廓,坐于沙发一隅,男人身上清冽淡漠的气息却又盈满了整个房间。

    白北走进去将门反手关上,唤道:“城哥。”

    封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复又低头看着手中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轻声道:“昨天封鲭来了。”

    闻言,白北一顿,忙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今天叫我来是想……”

    封城再次抬头,一双眼眸如同深邃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白北被他专注冷静的眼神看得有点招架不住,然后听见封城说:“封鲭来了,就表示爷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白北沉吟片刻,“如果封老爷子知道你背地里收购环球集团的股票,他会被气死吧。”

    封城微微勾唇,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显得异常邪气,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我说过了,为了肖宁,我愿意拼死一搏。”白北被他这个笑容看得一愣,第一次发现这个叫封城的男人竟也有如此疯狂的时刻,但他仍是适当的开口,“咱们只有六成胜算,如果收购的过程中被人察觉我们就会功亏一溃。”

    房间里陷入片刻宁静,白北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很久,封城开口打破沉默,“害怕了?”

    白北摇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毕竟环球的实力摆在那儿,一旦恶意收购失败,封城一手创立起来的集团乃至整个乌鸦都会损失严重,到时候,封城失去的不仅仅是名誉,还有可以傍身的一切资产,到时候,若肖宁……

    封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突然笑道:“你认识我多久了?”

    白北迟疑了一下,仍老实回答:“快10年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封城端起酒杯轻呡一口,“而且,我对肖宁有信心,即使我一无所有,他仍是肖宁。”他的话这样轻,却在白北心底击起千层涟漪,到底是什么让封城对那个刚满16岁的少年如此的信赖和爱护,白北不知道,也从不敢问封城,这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问道:“为什么是肖宁呢?”这个世界上,可以让封城爱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依旧是个孩子的肖宁,即使他优秀,即使他有着同龄人无法比肩的成熟和沉稳,白北依旧不懂,为什么是肖宁?

    封城眯了眯眼睛,想起莫颜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需要理由。

    其实是需要理由的,若没有缘由的爱一个人,那大概不能称之为爱,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正在等待答案的白北,轻声说:“记得九年前的事吗?”

    白北眼眸一闪,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九年前你被人绑架,失踪了一年。”说完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封城,封城也看着他,瞬间便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白北的肩膀垮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封城却站起身来,“我答应肖宁回去吃午饭,先走了。”

    当封城的手握住门把的时候,白北突然叫住了他,封城回头,看见白北浸染在灯光下英俊的脸庞,看见他微皱的眉头,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城哥,肖宁已经不记得你了对吗?”

    “是。”

    白北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封城勾了勾唇,眼神缱绻而温柔,声音却坚定如石,“若告诉他会让他难过,我宁愿他永远都不知道。”

    房门被关上,宽大的包房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良久之后,白北掏出手机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通了,那头传来夏七清冷的嗓音,“什么事?”

    白北扯了扯嘴唇,声音温柔无比,“我要回来吃午饭。”

    那头的夏七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缓慢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封城到家的时候,肖宁正在照着食谱做菜,奈何这不是他的长项,明明全部都是按照食谱上做的,结果做出来的味道却差强人意,连自己都吃不下去,更别说是给封城吃了,封城看着那个围着自己围裙的瘦长身影,眼底瞬间披上了满满一层柔软,他从后面走近将人拥进怀里,肖宁被他这突然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好在手里没拿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封城将他手里的铲子拿掉,问道:“上午没出去吗?”

    “跟秦舒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就回来了。”肖宁据实已告,封城点头,并不问他跟秦舒为什么见面,只是解开他身上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然后将人带到沙发上坐下,“你看一会儿电视,很快就可以吃了。”

    肖宁恭敬不如从命,一沾着沙发便如软骨头似的倒了上去,然后开始点菜,点了菜之后架势十足的说:“动作麻利点,我饿了。”封城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笑着转进了厨房里。

    封城对肖宁从来耐性十足,而且溺爱有加,餐桌上很快摆上了肖宁点的那几样菜,色香味俱佳,肖宁吃得眼睛都笑眯了,等吃饱了便将碗一推瘫在了椅子上,拿眼看了看封城,“封先生,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封城正餐巾擦拭干净如初的嘴角,“你问。”

    肖宁直起身来,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俗话说得好,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把我的胃养刁,然后我就离不开你了?”

    听了这话,封城便笑了起来,笑容如沐春风般迷人,“那你的胃被我养刁了吗?”

    肖宁瞪他一眼,“还好意思说。”

    封城成就感十足,连连点头,“对我来说,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肖宁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脸上却笑,“那以后洗衣做饭你负责啊。”

    “那你负责什么?”封城笑着问他。

    肖宁把身体往椅子上一瘫,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是负责脱光了躺床上啊。”

    闻言,封城眸中瞬间蹿起一层深色,肖宁一见立感不妙,忙从椅子上起身边往楼上走边说,“我想起来我还有暑假作业,我先去做作业了啊。”

    封城坐在原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才摇头失笑。

    火锅店和御膳坊的盈利都在直线增长,生意也是如日中天,肖宁已经彻底对火锅店放手,让夏七主事,而餐厅那边则由秦舒招了一个大堂经理管理,他定期会去查帐,所以学校一放暑假,肖宁就闲了下来,封城最近很忙,连午饭有时候都来不及回家吃,肖宁知道他在忙什么,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在学习做菜上面格外用心起来。

    做菜这件事多少需要点天分,好在勤能补拙,半个暑假下来,肖宁的功夫也渐长,从最开始的食不下咽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秀色可餐起来,封城总是心疼他手上多出来的口子,肖宁却并不在意,每每这时却无比庆幸自己遇见了封城,这世上,唯有这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洗手为其做羹汤,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尝到了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整个暑假,肖宁和凌波见过几次,莫颜由于就住在他们家隔壁,所以肖宁也经常去窜门,只是这几个人似乎都跟封城一样忙,而且看见他也总是一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他问出什么令人害怕的问题似的,肖宁看在眼里,暗笑在心,这些人再聪明也跟他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们自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肖宁早已了然于心。

    所以,才觉得自己更加爱那个叫封城的男人了。

    为了他一个肖宁,竟不惜与整个封家抗衡,甚至打算在对方下手之前将环球集团一举攻下,以穷后患。

    若环球成了封城囊中之物,那么封家势必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封家的人就再没有立场和能力来对他与封城的事指手划脚,肖宁说不出心里是痛快还是惆怅,只是想起封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与自己的家族打仗,肖宁的心都软成了一片。

    心想封城这样的男人也有做傻事的时候呢,只不过这样的傻事却让肖宁无比高兴。

    暑假的尾巴上,安宁的天气依旧炎热难当,封城一早便出了门赶去北京的飞机,说要明天才能回来,让肖宁在家里呆着别出去,免得中暑了,肖宁没有反驳,将封城送出了门。

    正准备再回去睡个回笼觉,门铃却响了。

    肖宁一顿,知道封城从来不按门铃的,这时候也不会是莫颜,于是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肖宁皱了皱眉,沉吟片刻仍是拉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中年男子见了他似乎并不惊讶,恭敬而礼貌的略低下头,声音不疾不徐,“肖先生,您好,我们老爷想请您今晚七点东郊罗兰公馆参加晚宴,这是请柬,请肖先生赏光。”

    肖宁看着中年男子递过来的请柬,通体宝蓝,办在请柬的右下角用烫了一朵金色的兰花,看着低调却又显出几分大气,肖宁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明了,“你老爷是封庭封老先生?”

    中年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答道:“是,老爷近日来安宁东郊避暑,听说肖先生正好放了暑假,便差我送来请柬,请肖先生今晚一定赏光。”

    肖宁微微一笑,伸手将请柬接了,笑道:“麻烦转告封老先生,今晚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最后看了肖宁一眼,便告辞离去,肖宁看见他上了别墅院外那辆黑色的宝马,司机发动引擎,车子便平稳的往前驶去,留下一圈淡淡的油烟,那中年男子上了副驾的位置,想必后座上应该坐着封庭本人吧。

    肖宁低头,翻开请柬看了看,封庭的字跟封城的笔风倒是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分优柔,少了些封城的傲然和霸气,秦舒说封庭从来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年轻时听从封家老太爷的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名门之后颜安清为妻,即封越封鲭的母亲,后来又喜欢上了与自己同姓的封若薇,虽然不能有任何名分,封庭对封若薇倒是体贴入微,只是不知道后来封若薇为什么突然就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叫封城的儿子。

    大概因为封庭这样的性子,所以封老太爷封庆才隔代培养了自己的孙子封鲭接替环球集团,如此可见,封庭在封家就是个闲散的顶着老爷头衔的人而已。

    豪门大家里的事件件都是新鲜的,却又都是肮脏又见不得光的,肖宁将请柬扔在茶几上,虽然不知道封庭为什么突然叫他赴什么宴,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宴,他现在大可以打电话告诉封城这件事,可是他什么也没做,而是慢吞吞的上楼扑到还留着封城体温的床上,抱着被子继续补眠。

    封城那家伙大概是想着要出差两天,昨晚要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他的腰还有点酸,肖宁边抱怨了封城几句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封城不在,肖宁索性连午餐都省了,虽然封城人在北京,大概也猜到了他这个意思,于是才刚过12点,便有人送餐过来了,是肖宁以前住院时吃的那家,来人将精致的三层食盒放在饭桌上后又问肖宁晚上想吃什么,肖宁笑着摇头,说晚上他自己做,那人才离开。

    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餐,肖宁料想封城大概正在休息,便没有打电话过去,倒是半个下午的时候封城打了电话回来,肖宁如实回报了今天的行程,却独独不提晚上要去赴封庭宴会的事,封城不疑有他,让他注意安全早点睡觉之类的,便收了线。

    肖宁对着黑屏的手机,突然很想封城。

    真是……矫气了呢。

    从前哪怕拼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过,怎么封城才离开几个小时,他就开始想念了呢。

    下午六点,肖宁穿戴整齐,将封城前几天买的腕表戴上才出门。

    刚走出花园,却见莫颜正倚在他那辆新买的颇为骚包的红色跑车车门上,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桃花眼里暗含着春情,像是从哪幅画里跑出来的翩翩公子,莫颜见他出来,微微一愣,接着笑道,“去之前要不要吃点东西?等下宴会上可能你也吃不下东西了。”

    肖宁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口,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宴会?”

    莫颜亮出手里的宝蓝色请柬,“我也在受邀名单中。”

    这种借口肖宁自然不信,却并不反驳,只是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莫颜也跟着上了车,边发动引擎边问他,“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肖宁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把玩着脖子上的花式戒指,不答反问:“封城知道我今晚要去赴宴?”

    莫颜手指一顿,肖宁看见了,便说:“其实我一个人可以应付。”莫颜却摇头,语气颇为沉重,“你没见识过封家那些人的手段,封城应该跟你说过他大哥的事吧?”

    肖宁摇头,“只是稍微提了一下。”

    “封城的大哥封越本来才是封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过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后来这事被封家的人知道了,像封家这样的百年家族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丑闻,为了平息这件事,封老太爷派人暗地里将封越的情人杀了,又将封越逐出了封家大门,到现在,封越都还不知是死是活,这对封城来说是个天大的教训,他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应付封家的人,有我陪着,就算他们想对你做些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肖宁听了,很久都没说话,那封越保护不了自己的情人,就算是活着大概也只是受罪,倒不如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