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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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书鸿真是被江书麒给气死了,“都是什么歪理?布衣和锦缎,这能一样?把《牛》交出来,你明知道这画是爹喜欢,你也敢打主意!”

    江书麒跪地上,扭着脖颈:“要我交出来也行,得给我一幅附庸山人画。否则,我没法交差,人家都给了我五千两银子,我早把钱花光了。交不了画,人家饶不了我……”

    江舜诚起身,对着江书麒就是几脚头,直想一脚踢死了事,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儿子,偷盗起自家东西。

    以前是多好孩子,这才几年时间,就变成这副模样。

    江书麒“哎哟”叫上两声,落身上似被人生生捅了一刀。

    江舜诚素来少打儿子,都是说理教育,没想这回江书麒做出这等事。

    江舜诚心下一急,又狠狠地踹了两足。

    沈氏着急,忙止住江舜诚,“父亲,别把他踹坏了。”

    江舜诚不理,扬腿又补了一脚。

    沈氏起身走近江书麒,见他扒地上,用手拽了一拽,竟不能拽动他半分。

    江书麒哭天抢地大嚎起来:“爹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有你这样下狠手吗?你想踹死我啊!我亲娘啊,他们这是要活活憋死我啊……”

    江书鹏不知所谓,看着发泼江书麒,一个大男人居然耍泼,还真是大开眼界。

    素妍听到嚎叫声,提着裙子跑到花厅,站门口:“羞!羞!羞!丢死个人了,居然跟自己爹和哥哥们耍泼!听说过泼妇,可没听过泼男!羞死人了!”

    “我就耍泼,你拿我这样。要我交出《牛》,不成!要画没有。要命一条!”

    素妍没想江书麒居然是这幅德性,未成亲前,还算是个彬彬有礼读书人,什么时候学得这些耍泼性子?

    难道……是承袭她娘性子?

    听说他们亲娘,年轻时候耍起泼来就是这幅样子,一直到年过三十五才渐次好了,但若是江舜诚招惹了她,也这般又哭又闹,能吓得江舜诚连连陪不是,还得将她哄好了。

    “白芷。去女红室给我取一包针来!”素妍看到江书麒样,地气得咬牙切齿,“我可记得。清音轩以前专设女红室,那里架子、小抽可都留着呢。”

    素妍接过递来针,冷笑道:“五哥要不要试试医术,我只需要三根针下去,保管你十天半月内都变哑巴。敢我面前横。还敢抢我东西,我之前已经说过,那些画我是交给爹爹,爹爹说怎样,就得怎样……”

    “啊——”江书麒只叫了半声,另半声没音了。素妍动作之,“别动,要是你乱动。银入血液取不出来,你一辈子都是哑巴。有本事,你继续哭啊,这种法子,普天之下可只你妹子才会。想让我给你解,就立马把《牛》交出来!”

    对于耍泼人。你就得比他还狠!

    素妍微眯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江书麒。

    可怜他,欲哭无泪,欲言无声,他这妹子太狠了,居然真拿着针扎他。

    素妍拔了三针,“五哥愿意当哑巴,我也没法子。

    一幅画竟比家贼名声还要重要?

    这几年,你都跟什么人一起,怎就学成了这副鬼样子。

    一张嘴,得理不饶人。无理,你也偏要争什么?

    你现给我说啊,说话呀,有本事,你再哼一声……”

    想到江书麒偷家里画,素妍恨得牙痒,拿着针,江书麒惊恐地后退。

    大奶奶道:“小姑子,这……差不多就算了。”

    “这家伙不到黄河心不死,饶了他这回,这下回指不定还会做什么呢?爹,要么你家法处治,要么我就下手了,扎他痛穴,让他疼个半死……”

    天啦,有这样亲妹妹吗?

    居然挑唆他爹家法处治。

    江书麒仰天长嚎,抱头痛哭。

    江舜诚厉声道:“今日是家贼,再不管教,来日就能成国贼。来人,传本相命令,家法处治,老大去监督,杖责二十,再罚往小祠堂思过,不许给水喝,不许吃饭,不许睡觉,给我好好反省!”

    小祠堂建佛堂以东,两处相隔不远。

    江书麒想要求情,这回他爹是真生气,居然要打二十棍,他哪里挨得过,还不得丢了半条命。他已经是当爹人了,居然被这么大,这一回他脸丢大了。

    五奶奶闻雅霜听说府里要查“换画”事,心下不安,遣了丫头去清音轩盯着,没想丫头却看到江书鸿令家丁执杖。

    江书麒扒长条凳上,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屁股上,而他一声都没吭。

    他长得皮娇肉嫩,万一一个承不住,她就变寡妇了!

    闻雅霜领着陪嫁嬷嬷就往如意堂去,一进花厅,痛呼一声:“娘啊,你去救救书麒吧!公爹和大伯哥要打死他啊!”

    虞氏一听,让丫头搀扶,跌跌撞撞、风风火火地往花园奔去,近了清音轩,就听到“砰!砰!”棍子落到身上声响,待她近时,家法已经执行完了。

    江书鸿道:“来人,扶五爷去祠堂思过。”

    虞氏奔了过来,指着江书鸿道:“原以为你是念手足,他是你亲弟弟,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啊。你是不是想打死他啊?他能承得住那么大棍子……”

    江书鸿不敢与虞氏理论,道:“娘,这是爹意思,爹令我监刑,若是不依,连我一起罚。”

    “你……我不跟你说,我找那老不死理论!”

    虞氏奔往清音轩,看到父子几人都坐花厅上,气不打一处涌上来,如潮袭,如洪奔。

    这还是骨肉亲人么?

    哥哥、妹子都坐着,竟没一个说情。

    虞氏衣袖一挽,大呼:“江舜诚!你这个……”一扭头,发觉不对劲,她一向娇俏可人女儿居然学她,一举一动,很是刁悍。

    素妍笑道:“娘,你继续,我一定要学会娘这招。将来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到时候,天大地大,我家里大。谁敢惹我,我就使娘这一招,刚才跟五哥刚学了一招撒泼。娘又来教我发威……”

    “你……”虞氏一时语塞。

    “爹,你也看看,刚才从五哥那里学得,像是不像。娘,如果哪里不对,你可得指点,好让我家时把这些都学全了。”

    “扑通”一声,素妍跪地上,开始表演之前江书麒把戏,一抬手,一哭泣,再一阵大嚎:“呜哇哇……我就拿了那画,你们把我这样吧……呜哇哇……我这儿子还比不那画值钱,哇哇……”

    虞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这哪里大家小姐,分明就是大街上撒泼粗俗女子。“成何体统,你还不给我起来。”

    大奶奶沈氏将脸转向一边,偷偷地笑着,生怕被虞氏给发现,这小姑还真是古灵精怪,虞氏想护犊子,又要与江舜诚大闹,竟被她这一搅合,才不敢发作。如果虞氏大闹,素妍就要学,还说将来家里是老大。

    素妍这一通闹,还真把虞氏耍泼时学了个了分,她自己不觉,旁人却瞧得真真。

    虞氏道:“把小姐扶起来。”

    “娘,你是不是要骂爹,我山上学武学文,就是没学过骂人,正要请教娘呢。以后,也可以学以致用……”

    “臭丫头,你是不是拐着弯取笑娘?”

    “娘,我哪有啊。刚才五哥可比我闹得厉害多了。你都不问怎么回事,就要护他。他居然把爹拿来装裱《牛》给换走了,被我们发现,还玩横耍泼,这惹火了爹,说‘如今做家贼,来日做国贼’,爹身为人父,自然得管教他。”

    这会儿虞氏直接没脾性了,江舜诚身边坐下,心里暗想:自己过往真如素妍今儿这个样子,这也太难看了吧?跟个大街上泼妇并无二样。

    “就算如此,也不用下狠手。”

    “可五哥听吗?那儿嚎得厉害着呢。哪有些半分样子,就是耍泼。用五哥话说,娘就是偏心,教会了五哥这招绝技,却不肯教我。”

    虞氏一脸难堪,被自己女儿嘲讽一顿,却连半分脾气都没有。

    江舜诚厉声道:“大胆!她是你娘,不许不敬!”

    闻雅霜站院外,不敢进去,一直听上里面动静,没听到虞氏声音,却听到素妍那儿撒泼,心下迷糊。

    江舜诚站起身,道:“夫人,这里事,交给孩子们去做。我们回去!”

    老夫妻二人出了清音轩。

    闻雅霜想躲闪开来,正待开溜,江舜诚道:“把那幅画送到我书房来,想要附庸山人画,就得拿一幅价值五千两银子其他名画真迹来换。亲兄弟还明算账,我早就说过,这些画是要给妍儿留着做嫁妆,哪有兄长贪妹妹东西,没个样子。”

    五奶奶垂着头,应答一声:“儿媳一会儿送过去。”

    穿过花园,如意堂近眼前。

    虞氏低声问道:“舜诚,妍儿刚才学撒泼样子,真是我以前……”

    “她还没学到你火候,多有七分像。”

    原来她年轻时候耍泼时竟是那幅尊容,虞氏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泼了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