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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9.38.32.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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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内只剩下一个气得脸色青红交加,胸口一起一伏的赵瀚霆。

    简直是一派胡言!若是救过她一回便能让她刮目相看温柔以待,前世今生加起来他救过她的次数不知甩那柳祥均多少条街,她岂不是要将所有的温柔悉数投到他的身上来?

    忿忿不平地接连灌了几碗茶水,再深深地呼吸几下,他才勉强压下胸口那团怒火。

    吕挚天的突然变卦让钱军及北狄军又是不解又是恼火,可人家已经杀到跟前了,他们也只能一边奋力抵挡,一边着人往砚州打探个究竟,孰料派出去的人却是一去不复返。

    这一下,就算是再愚蠢之人也明白这当中必定出了差错,本是计划前后夹击攻下恒淮关,如今计划已落空,恒淮关又不是短时间内可攻下的,两厢合计,钱氏及北狄联军便打算退兵另作打算。

    哪料到此时齐军攻势突然变猛,大将燕伯成更是亲自上阵,率领齐军气势如虹般杀过来,本来主将意欲退兵便使得联军士气低落,又见摇旗呐喊的齐军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一时间,不少将士吓得几乎就要掉头走。

    前线战事热烈,后方又传来砚州内乱、吕挚天被部下所杀的消息,正在恒淮关迎敌的吕军将士这一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到底应该继续对付钱氏及北狄人呢,还是调转马头杀回去为自家主公报仇。

    还是主将万腾当机立断,亲率部下向齐军投诚。

    大树底下好乘凉,无论砚州内乱是哪一个胜出,凭他们的实力,绝难再与锦城赵氏相提并论,被攻陷不过早晚之事,倒不如识时务些,说不定还能凭着眼前的恒淮关战事立下多少功劳,也好在新任主子面前先讨个好印象。

    齐军主将燕伯成哈哈大笑,欣然接纳,自此恒淮关的吕军并入齐军,两军合一,士气更是高涨,直杀得钱氏及北狄军队节节败退。

    而砚州当中,吕挚天手下的大将李成许在内战中胜出,还未来得及庆祝胜利,锦城赵氏齐军在大将军乔正林的带领下,已经杀到了城门前。

    恒淮关的战事也好,砚州战事也罢,乔英淇也只是从侄儿乔晋延口中得知,她每日除了履行自身职责外,便是关注柳祥均的伤势。

    总归如今赵重鹏麾下人才济济,又有一个得力的儿子,而她的亲人亦好好地在她身边,她本人也不是有多大的进取心,从此脱下身上这身战甲也不算什么,娘亲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她其实是希望自己过一些平平凡凡的日子,就像她那般,寻一个良人,相夫教子,平淡而又幸福地度过每一日。

    “……小、小姐。”听到帐帘被掀开的细细响声,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柳祥均抬眸望去,见是这段日子一日不落地来看望他的乔英淇,仍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欢喜的神色。

    “今日觉得怎样?伤口可还疼得厉害?可换了药?午膳可用过了?”一连串关切的询问,更是暖透了他的心房,便连背上的伤,仿佛也再感觉不到痛楚。

    “今日觉得好多了,伤口也不如初时那般疼得厉害,方才军医来替我换了药,也用过了午膳,是军医专门吩咐人熬的药粥。”柳祥均浅笑着老老实实回答。

    “嗯。”乔英淇点点头,走到床边仔细地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见新换上的绷带已不像早些日那般很快便染上血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如今战事如何?昨日仿佛听人说主公派老将军出兵砚州,不知……”柳祥均被她盯得又是欢喜又是不自在,连忙寻了个话题,也成功地使乔英淇的视线从他背上移开。

    “确有此事,我得到消息时,砚州城已被围,李成许四处寻求支援而不可得,这会只怕已经快要抵挡不住,砚州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乔英淇不知他的心思,随手拉过一旁的小方凳坐了下来。

    “真、真好。”喟叹般的轻语,不知在说砚州城迟早被攻下好呢,还是心悦的女子百忙当中仍不时抽空来看望他好。

    “恒淮关的战事只怕过不了半个月便能结束了,到时大军班师归去,路途遥远,加之如今天气渐冷,你又伤得这般重……”说到此处,乔英淇眉头蹙得更紧。

    “不妨事的,至少还有半个月呢,属下认真遵从医嘱,好好养伤,过不了半个月,便是不能完全痊愈,也能好个七八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柳祥均心里甜蜜,连忙轻声安慰道。

    乔英淇想了想,也展颜道,“也是,至少还有半个月呢,你若一直这般听话养伤,伤口好得自然会更快。”

    “嗯嗯嗯,小姐说得对,小姐说的极是!”柳祥均用力点了点头,黝黑的脸庞上是有几分傻气的笑容。

    乔英淇愣了片刻,只觉得这话怎么如此熟悉?细一想,终是忍不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耳边仿佛又回响着自家爹爹那句口头禅——‘夫人说得对,夫人说的极是’。

    柳祥均虽不懂因了何故才使得她笑得这般开心,但见她笑容明妍,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泉水在他身体里流淌,也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这副傻乎乎的笑容,更让乔英淇忍俊不禁,脑子中甚至不由自主地勾画出她那个总是严肃威严的爹爹,私底下在娘亲跟前伏低作小的模样。

    营帐里愉悦的笑声透过门帘传到正到来的赵瀚霆耳中,一下子便让他停下了脚步,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此处,两日一夜追击钱氏及北狄人,他的身体已经很疲累了,可当他躺在营帐里那张床上时,脑子里却总不自禁地想到乔英淇,想到她温柔地照顾着为她受伤的柳祥均。

    迷迷糊糊当中,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

    紧紧抿着唇瓣的女子,动作轻柔地为肩上受伤的男子换药,男子偶尔痛得倒抽冷气,女子脸上虽仍无甚表情,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溢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画面突然一变,女子气得俏脸通红,手指冲着坐在床上别过脸去的男子,片刻之后恨恨地拂袖而去,可不多时,却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

    他猛地睁开阖着的眼眸,良久,一声轻叹从他口中逸出。

    他记起来了,上一世的乔英淇,其实也曾对他温柔过,就在他头一回为救她而受伤时。她内疚,而他趁机发作自她正式从军后心中积攒的不满,任性地将她指使得团团转,好几次气得她当场拂袖而去,可隔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又会捧着药过来,脸色虽然仍是很难看,可为他换药的动作却一如既往的轻柔。

    前世,他所有的坏脾气,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全都冲着她发泄去了……

    营帐里的轻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垂着头,良久,才勾起一丝涩然的笑意。

    同样是为救她而受伤,同样是得到她的关切,可柳祥均待她的态度,却不知比曾经的他好多少倍,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怨她待‘救命恩人’的不公?

    ***

    恒淮关的战事果如乔英淇所预料的那般,不到半个月便结束了,钱氏与北狄的联军节节败退,直退离恒淮关数十里,燕伯成才下令停止了追击。

    联军本就只是派出小部分的兵力围困恒淮关,大部队是打算联合关内的吕氏一起杀向锦城赵氏的,哪料到吕氏中途出现变故。若是齐军再紧咬着不放,将他们逼到极处,引来联军大队主力,于此时的齐军来说绝无益处。

    “啧啧,赵大公子艳福不浅,连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有大姑娘吵着要嫁他。”这日,乔英淇从随军药童那拿了瓶金创药,想着送到侄儿乔晋延处去,刚走到营帐外,便听里头传来二侄儿乔晋远大大咧咧的声音。

    待她听清他的话后,脸色一变,倏地掀开门帘大步迈了进去,盯着正歪在长椅上的乔晋远问,“你说什么?什么大姑娘吵着要嫁大公子?”

    见她突然进来,乔晋远吓得一把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站得笔直地冲她唤,“姑姑!”

    “问你话呢!”乔英淇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乔晋远嘀咕了几句,到底不敢惹她,忙道,“就是那个万腾的女儿,万腾投诚后不久,其家人便从砚州逃到此处寻他庇护,不知怎的那个叫妤什么的万家姑娘便瞧中了大公子,整日里寻门路要见他。”

    “那你方才说什么大姑娘吵着要嫁大公子又是怎的一回事?”乔英淇又问。

    “嘻嘻,那个是推测、推测,依理推测。”乔晋远笑嘻嘻地道。

    “你何时竟学得如此长舌,无中生有之事也敢四处乱说?万一污了人家姑娘清誉,我看二哥二嫂可会轻易饶过你!”乔英淇暗暗松口气,不过一会又恨恨地剐了他一眼。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可没四处乱说,就只方才与大哥提了提。”乔晋远哇哇大叫着喊冤。

    一旁始终不言不语的乔晋延听他提及自己,佯咳一声后道,“他方才确是提了提,只是,可曾到其他处说过类似之话,侄儿便不得而知了。”

    “喂,有你这般做兄长的么?”乔晋远不满了。

    “我可是实话实说,并无半分虚言。”

    “替我说句好话会怎样?亏得我以前替你背了那么多黑锅。”

    “哎,什么叫你替我背黑锅?那些事明明是你自个儿先带的头。”

    “是我带的头又怎样?难道你便没有份儿了?”

    ……

    兄弟俩如同往常一般又闹了起来,只这一回乔英淇却无心去断这些无头公案,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这个万腾将军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前世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更别说还与赵瀚楠扯上关系了。

    若是这姑娘真的非赵瀚楠不嫁,以万腾主动投诚及之后在追击联军中立下的功劳,出于稳定投诚将士军心的考虑,赵重鹏必不会拒绝这一门亲事。

    而万鹏等投诚的将领,定然也希望能与赵氏扯上一层更亲密的关系。

    只是,照理来说,至今未娶的赵瀚霆,难道不是比赵瀚楠更好的人选?为何万家却偏看中已有妻室的赵瀚楠?

    “闺女,那赵瀚楠虽长得是一表人才,可他毕竟已经有了名媒正娶,并且出身不低的妻子,你嫁他,最多不过一贵妾,又怎及得上嫁赵瀚霆当赵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另一头,万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

    万妤梅叹息着道,“娘,并非女儿弃妻为妾,实则赵瀚霆此人心性过于坚毅,不似其兄赵瀚楠性情和软容易掌握。况且,论才干,赵瀚楠自是不及赵瀚霆,可他却有身份上的优势——嫡长子,锦城赵氏本就世代为官,对正统的看重甚于草莽出身之流……”

    说到后面,她的脸上有几分意味深长。

    万夫人虽仍是不甚乐意,可见女儿主意已定,也只能叹口气便再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