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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清官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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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清官难断

    已快五月,仍不见雨下,看来上半年注定没有稻谷。好在番薯花生一类耐旱,又开仓救民,早早做好安抚措施,免了灾民动乱。

    夕阳将落,谢崇华早归,下人便将晚饭准备好。他见弟弟还没回来,说道,“三弟最近好像回来得特别晚。”

    齐妙问道,“是不是邵大夫让他晚归了?”

    “昨天路过见到邵大夫,问了,说没有。”

    “那倒是奇怪了,三弟从不多在外面逗留的。”

    谢崇华也说道,“之前阿芷每天跟着他,我倒是放心。自从阿芷去了学堂,我就有些担心了。崇意遇事容易冲动,就怕闯祸了。”

    沈秀笑笑,“你弟长大了,别还将他当个孩子瞧。”

    谢崇华笑道,“也是。”

    沈秀又低声说道,“娘昨个儿上街,瞧见他跟个姑娘一块走,那姑娘长得可水灵了,穿得也好,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有说有笑的。”

    齐妙恍然,“就是这个缘故才总晚归的吧,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听她这样说,谢崇华笑问,“你这是要为三弟说门亲事么?三弟年纪还小,如今成亲太早,后年就科举了,让他考了试再说吧。”

    齐妙笑看他,“说这话的人可是成了亲后再考试的啊,你如何能说服三弟?二郎你想想,真两情相悦的话,早早将亲事定下来也好,总不能耗人家姑娘两年,对吧?”

    谢崇华倒是想起当初的自己了,可不就是没把握去提亲,每晚想着到底要不要去提亲的事翻来覆去,心也不得平静。如今也是这个理,也就点头了,又问母亲,“娘觉得如何?”

    沈秀瞧那姑娘顺眼,而且看着家世不错。以前大儿媳进门,她是不喜她不会做活,但如今不同了,谢家是配得起那种人家的了。要是家底殷实,对小儿子也好。希望那姑娘是大家闺秀,这样日后幺儿有出息了,也带得出去,便应允了。

    这头说着,谢崇意还在医馆帮忙抓药。刚抓了一半,一个师兄就喊他,“崇意,你妹妹又来了。”

    谢崇意往门口瞧了一眼,那肩头斜挂着装书袋的小丫头可不就是陆芷。陆芷瞧见里头人多,跨过门槛一半的步子又缩了回去,干脆在门口等。他将手里的活交给旁人,走到外头,“阿芷。”

    陆芷转身瞧他,“饿。”

    谢崇意从兜里拿了铜板放她左手,“自己去买饼吃。”他又从怀中拿了一封信放她右手,“去交给你葛灵姐姐。”

    “哦。”陆芷将信放进装书袋,先去对面饼摊子买了个大烧饼,这才慢悠悠往街尾走去。

    边吃边走,走得慢,饼有些油腻,脏了嘴。她拿帕子擦了擦嘴,叠好塞回袋子里,这才走到街尾的梧桐树下。果然那儿已经有个姑娘在等着了,跟婢女不知说着什么,还拿手指戳丫鬟脑袋。

    谢崇意也常这么戳她来着,不过看起来力道比他大多了。

    陆芷走到她一旁,扯扯她的衣服。葛灵偏头没瞧见人,视线往下移,娇艳的脸立刻露了温和笑意,“阿芷放堂啦?今日在书院学得怎么样呀?”

    陆芷抿嘴不答,只是拿了信给她。葛灵接过,又蹲身说道,“饿了吧?怎么吃素饼,姐姐给你买肉饼吃好不好?”

    她还是不答话,只是啃着自己的饼。婢女说道,“这丫头不是傻子吧?”

    葛灵说道,“谁知道,长得挺机灵的。”她取了信看,一会说道,“告诉你哥哥,我会按时赴约的。”

    “哦。”陆芷得了回话,就转身离开了,慢吞吞地回到医馆。

    谢崇意已经忙完,去了洗手。出来见了她,忙过去,“怎么样?”

    “她说会等你。”

    谢崇意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你想吃什么,谢三哥哥给你买。”末了他忙追加一句,“除了糖!”

    陆芷想了想,摇头。这世上还有比糖更好吃的东西吗?好像没有。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不在“想吃”的范围。

    谢崇意见她不说,带她去吃了碗馄饨,就领她去跟葛灵约好的湖边见面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天天都会和葛灵见面,葛灵脾气温婉大方,甚至从不会生气,也会安慰人,语气从来很温柔。他渐渐和她说些往事,葛灵几次都听得眼红,念着辛苦他了,又安慰如今已经熬过来,不必再受苦。让从未和姑娘相处过的谢崇意,少年心动。

    陆芷坐在远处的草坪上看书,不远处的湖边大岩石上,正有两人在聊着什么。她时而抬头看看,背着诗句,正背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知道为什么先生要着重提这句。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干草,往前走去,爬上岩石。

    葛灵正和他说得高兴,突然背后有人戳了戳,吓得她差点没摔下去。片刻中间就挤来个团子,拿了书指指,“感想。”

    谢崇意看了一眼,飞快说道,“赞赏又惋惜。”他说罢,就起身将她抱了下去。还没和葛灵多说两句,陆芷又爬了上来。

    “为什么赞赏又惋惜?”

    “因为美景稍纵即逝,时间匆匆。”谢崇意见她还要问,立刻说道,“回去再问。”

    “哦。”陆芷走下岩石,还是不太懂,想回去再问,见两人又聊了起来,想了片刻,回到草坪上。可夕阳已落,看不清书上的字了。蚊子又肆虐,她便专心打起蚊子来。

    等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说完话。谢崇意将葛灵送到街口,才带着陆芷回家。走着走着他问道,“嫂子他们问起你要怎么说?”

    陆芷说道,“书院留堂。”

    谢崇意满意点头,“今天学了什么?”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感想。”

    “赞赏又惋惜。”

    谢崇意觉得可以交差了,没有继续问。也快回到家中,却见大门打开,不像平时紧闭。

    因是衙门内宅,衙门前堂几乎每日都有人进出告状,衙役也跑来跑去,因此内衙总是将门关着,免得那边的杂声传到这里。今日门却大开,有些奇怪。

    踏步进去,就见地上竟还有点点血迹。

    牵着的手蓦地握紧他,谢崇意低头看去,陆芷显然也瞧见那血了,虽然没有退后,但还是将他的手抓紧。

    “可能是宰杀的鸡鸭什么,没留意掉地上了。”谢崇意见她的帕子挂在袋上,取下将她的眼遮住,稳稳绑好,“这样就不怕了。”

    他牵着陆芷进里头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血,自从旱灾以后,兄长就没让桌上出现鸡鸭鹅什么的了,说是百姓已无多少米粮,我们怎么能够大鱼大肉。而且哪怕真要杀鸡,那鸡圈是在后院,怎么也不会跑到大门口来。

    正好那平日看门的下人急匆匆跑来,他喊住他,问道,“蔡伯,怎么让大门大开着?”

    蔡伯答道,“方才一开门就见了个血人,一瞧是您的二舅。”

    谢崇意急忙要跑去看,要将陆芷交给下人领回房去。陆芷却不松手,眼睛瞧不见,耳朵可听见了,有个血人进家了。

    “阿芷,我舅舅受伤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位,你乖乖跟嬷嬷回房好不好?”

    陆芷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松了手。

    谢崇意急忙跑进里头,母亲兄长舅舅都已经在大厅上。进去就听母亲气道,“真是欺人太甚,阿山你莫怕,让他告去,看他敢不敢。”

    他瞧了两眼,发现舅舅没受伤,只是衣服上都沾了血。难道是舅舅跟人起了争执,再看兄长,脸色铁青,闭嘴不言。

    当初他们孤儿寡母,连族人都不愿救济半点粮食时,都是二舅分了他们一口粮。也不顾舅母反对,尽力帮扶。说句实在话,若非舅舅帮忙,他们一家早就冻死饿死了。年少时有一年家中颗粒无收,母亲领着他们姐弟三人去了外婆家,同样遭了大灾的外婆家脸色不太好,二舅同他们大吵一架,硬是留了他们一个月。

    兄长中了举人后,得当地豪绅资助,有了余钱,都会让人送去给二舅,逢年过节更是会去探望,给表弟表妹钱用。

    他见气氛沉寂,低声,“怎么了?”

    沈秀说道,“你舅舅不是养了许多鱼么?干涸得鱼都快没水了,你舅舅找到一处山泉,离得近,便引水到塘里。谁想水太高,鱼便跳进隔壁鱼塘去了。你舅舅下去捞,刚好被那塘主瞧见,就跟你舅舅理论,说他偷鱼。两人起了争执,你舅舅不小心将人打伤。”

    谢崇意这才理顺,原来这血是那人的,不是舅舅受了伤。只是舅舅身上的血都这么多,那人想必伤得不轻呀……伤人的话,是要坐牢的。想必舅舅也是急了,才大晚上的跑来。见舅舅衣服上的血迹已干得紫黑,这事约莫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那人这么久都不来报案,家人也不见闹的,外甥想他是不打算报官了。”

    沈山冷笑,“他敢,我告诉他我的外甥就是当今知县,他哪里敢来。”

    谢崇意看了看兄长,兄长果然一言未发。他想,如果那人真的来报案,兄长只怕要为难得烈火撩心了。依照哥哥的刚正性子,这件事错在二舅,二舅是得担责的。

    齐妙也同样在担心这件事。

    不知道还好,舅舅主动来说,让他们知道这事,公私人情,最难判案。她暗叹一气,对酒婆说道,“你先去给舅老爷收拾间房,将被子铺软些,准备身干净衣物上好水,再让厨子煮个安神汤。”

    酒婆应声退下,沈山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太麻烦了,舅舅怕那许茂才搅和你们,所以就赶紧跑来了。舅舅这就回去了,别折腾。”

    谢崇华起身说道,“太晚了,舅舅还是在这歇下吧,夜路不安全。”

    沈秀和齐妙也附声留他,沈山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还是没留。谢崇华给他银子,他也没拿,推了回去,“舅舅知道你是清官,没几个钱,自个留着孝敬你娘就好。”

    他越是待自己宽厚疼爱,谢崇华就越觉难受。他甚至私心盼着那许家不要出现在县衙里,就让这事安静平息得好。

    齐妙和他送了二舅离开,回来时见他心事重重,知他为难。进了房里,才说道,“这事那许茂才错在先,只是舅舅动手伤人,却是舅舅错了。”

    谢崇华重叹,“我也知道是舅舅错了,只是……舅舅对我们恩重如山,我甚至可以用我这命去换舅舅安康,可是……”可是真要遵循律法,就没有人情可讲,“我要是真抓了舅舅,于公,是好官。于私,却大不孝,也太忘恩负义。”

    齐妙环了他的腰身倚靠,轻声,“二郎……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崇华又叹气,断了那么多的案子,他唯有为冤假错案可惜遗憾得叹气,也没有因不敢捉真凶、惧真凶而有过退怯,如今却又叹气又心生退却。

    烦事扰心,一夜不能入睡。天才刚亮,他就起身了。齐妙又何尝入睡了,他一起来,她就跟着坐起身来,“二郎……”

    “舅舅伤了许家人,许家人却不敢报案,无非是因为我是太平县的县官。可在私,我是外甥。可在公,我却是官。舅舅和许家人一样,都是太平县的百姓。我若不能为百姓做主,反而用官威压人,这官……跟那些贪赃枉法的官有什么不同。”

    因晨起未喝水润喉,说这话时,喉咙苦涩,心中更是苦涩难安。他紧握拳头,握得青筋暴起。齐妙双手握了他的拳手,已能感同身受的痛苦,“二郎不要太为难自己……”她双眸一湿,“你就当做不知道吧,就这一次,日后公私分明,再不讲人情,可好?”

    谢崇华夜里已经想通,有了第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他要求百姓奉公守法,那为何到了亲舅舅这,却视若无睹?

    齐妙见他默默下床穿鞋,也跟着下了床,等他洗漱好,拿了官服为他穿戴。

    盘领右斜襟青色丝织小杂花官袍,束上一根青色皮腰带,穿上官靴,稳稳戴上乌纱帽。她的丈夫只是一个七品官,却是她见过,最好的官。以前只是觉得自己的丈夫样貌是无人可比的,如今又添了一个。这铁面无私,也是无人能比。

    他要去梨花村的消息传到沈秀房里,沈秀急忙过来,拦了他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身为母亲已经猜到七八分,可还是不敢相信。

    “舅舅砍伤了人,总要给许家人一个说法。”

    沈秀真不敢相信儿子竟是要那样做,气得发抖,“你、你这是忘恩负义你知道吗?他们都不找到衙门来了,你为何还要去?你书念到哪里去了?书里是教你狼心狗肺了吗?那是你二舅,没有你舅,你怎么能活到现在,我们母子四口,怎么能活到现在?”

    这些谢崇华又如何不知。

    沈秀推了推他,“你给娘进去,进去!”见推他不动,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已是哽咽,“你快给娘进去!”

    谢崇华没有答话,只是官袍掀至膝头,便朝她跪下,叩了三记响头,看得沈秀几乎晕厥。齐妙忙将婆婆扶住,侧身微挡,示意丈夫离开。

    等沈秀回过神来,儿子已经走了,顿时哭出声来。

    “往后可要怎么见他舅舅,没脸了,没脸见了。”

    &&&&&

    太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赵押司消息向来灵通,已经知道昨天梨花村的事。只是也知道那是大人的亲舅舅,平时没少来串门,便当做不知。大清早见他领着衙役和自己过去,好不诧异,“大人,当真要去?”

    “去。”谢崇华乘了衙门马车,和一众衙役前往梨花村。

    赵押司瞧瞧慕师爷,好像早就知道谢大人要去,一点也不意外吃惊,倒让他好生郁闷,大人当真是铁面包公啊。

    衙役进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小村庄,本就起得早,如今更是来围看。

    衙役问了许茂才家在何处,便有人指路,更有人腿快,跑到许家去通风报信,说知县亲自领人过来了。吓得许家魂飞魄散,暗骂那沈山,他们都不告了,竟还让他外甥来,狗官。

    不多久,谢崇华已经到了许家,沈山一家也闻声过来。

    许茂才一家七口,老母已七十高龄,妻子韩氏一见他,敢怒不敢言。

    乡正已经让人搬了桌椅来,心里念着莫非知县美名是假的?怎么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谢崇华已经带了惊堂木来,安放桌上,又看许茂才的伤,见他还能动,就是胳膊系了白布条,看来没有伤及要害。见许家七口人颤颤巍巍要朝自己跪下,他伸手拦住,“本官这次来是来断案,但不是寻的你们。”他转而面向舅舅,说道,“沈山,你昨日和许茂才起争执,可是伤了他?”

    沈山突然被问,一头雾水,“是。”

    “那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

    沈山只有老老实实说了一遍,末了谢崇华问道,“那你是在和他争执中,无意伤了他?”

    “是。”

    沈山的妻子高氏见他问得详细,狐疑打量他,“二娃子,你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谢崇华没有答话,又问许茂才,“方才沈山所说,可是属实?”

    许茂才答道,“昨天争执的时候草民不知,但后来我儿子去鱼塘数了鱼,发现的确是多了七八条。”

    “你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鱼塘里水少,鱼死了很多,剩下的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多出这么多,数数就知道了。”

    “那他是故意要伤你?”

    “……不是。”

    谢崇华微微点头,“既有伤情,不寻私了,又为何不报官?”

    许茂才为难地看他一眼,低声,“大人您不是他的亲外甥嘛……”

    “看来本官仍不得民心。”谢崇华偏头说道,“慕师爷,此案应怎么判?”

    慕师爷做师爷这么久,律法早就熟记于心,朗声道,“故意伤人者,轻伤关入大牢一年,重伤劳役三年;过失伤人者,轻伤重责五十大板,重伤劳役一年。许茂才的伤,可见是轻伤,所以沈山应当重责五十大板。”

    沈山见这律法都搬出来了,知道外甥真要判自己的罪,一时傻眼。妻子高氏已跳了出来,就差指了他的鼻尖骂,“你忘恩负义!当初你舅舅是怎么对你,你做了官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沈山愣神听完,已不知说什么好。

    别说他,就连许家人、来围看的人,都面面相觑。

    衙役跟谢崇华久了,也知道大人绝不是开玩笑,便要过去捉人杖责。他们刚动,谢崇华已起身,“等等。”

    众人目光又落他身上——果真是不会罚的,显而易见。

    谢崇华将头上乌纱帽慢慢取下,缓声,“舅舅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若无舅舅恩泽,母亲与我,还有姐姐弟弟,都不会活到今日。古有为父受罚,今日,我也效仿古人,为舅舅受罚。”

    四周顿时无声,倒是慕师爷反应过来,“大人万万不可,那杀威棒挨个五十下,皮开肉绽不说,还会伤及筋骨啊!”

    可却拦不住他放下乌纱帽,往那受罚半趴的长椅走去,看得慕师爷都急了。

    沈山见外甥如此,一瞬明白他的用意。这外甥……他当真没白养。他不是白眼狼,可也不是那昏官。所以他一早就想好了,要代自己受过,可那是五十大板,他这身板如何能受得了。不由老泪纵横,上前将他拦住,“是舅舅不该冲动,伤了人,这板子舅舅认罚。舅舅明白,舅舅不怪你。”

    那许茂才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想到知县竟要亲自受罚,他忙说道,“本就是我不对,是我没弄清楚跟他吵。这罚免了,免了吧。”

    “无心伤人,无论谁先起争执,都是错了,也都触犯了律法。”谢崇华回头对那愣神的衙役喝声,“还不执法。”

    衙役顿步,不是不敢去给知县棒子,而是不愿,一点也不愿意这样做!

    慕师爷高声道,“这事错了便是错了,只是事主不愿追责,罪可轻判,然,律法在前,不得免除,那就……刑罚一半吧。”

    衙役见大人一心求打,师爷也发话了,唯有硬了头皮上前,扬起杀威棒,重落二十五大板。

    板子重重落下,起先还没感觉,尚能忍着,十下过后,就觉那痛要刺进骨头,忍得谢崇华紧咬着牙,满身虚汗。只是身上虽痛,心却舒服了。

    他没有辜负舅舅恩情,也没有变成人人厌恶的昏官。

    如今不会,往后……也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