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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秀吉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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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都台东区。浅草寺。

    对于东京而言,浅草寺有着无法忽略的意义,单从每日游人如织的景象来看足见一斑。寺内西南角有一座五重塔,不定期对外开放,塔顶供奉有斯里兰卡传来的舍利子。

    今日恰好是五重塔闭塔维护的日期,所以很多游人只能在塔底拍些照片。

    寺田忍站在塔顶望去,一派盛世景象,和着天蓝云白的灿烂天气,让他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你不用太担心,这里的妙野大师是我的旧友,小少爷就算神通广大也找不来这里的……”

    大先生依旧一身藏青色的和服,对着舍利子拜了拜,即使在塔顶,也依旧能听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人声。

    “我已两天未露面,恐怕整个三山组要大乱了……加上第二战的惨败,我——”

    寺田忍实在是无暇在这里修心养性,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大先生微微摇头,双手拢在袖中,走到楼阁之前,眯缝眼睛迎接灿烂的阳光,然后很自然地伸了一个很大的懒腰。

    “乱就让它乱……乱了,才能看到一些原来看不到的东西。”

    大先生淡淡的说道,“你啊,就是太过步步为营,把自己和别人都逼得喘不过气来。”

    寺田忍默然,片刻之后,扭头看着大先生的侧脸,问道,“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从十年前须佐家的覆灭,到如今的乱局,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一切。就像东京国立博物馆丢失的两把名刀,莫名其妙地送入我的宅邸,然后须佐少爷找上门来,这明显就是有人想要看着我们两方鱼死网破!”

    大先生笑了起来,“你错了,不是鱼死网破,而是要借少爷的手把我们连根拔起。”

    “你的意思是——”

    寺田忍瞪大眼睛。

    大先生微微低头,目光注视着最底下攒动的人头,视线拉远,越过挂满了红灯盏的雷门,望向远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概彼此都是这么想的吧。”

    寺田忍有些茫然,并没有理解大先生这句话的意思,他怔了怔,有些疑问在心底化不开,于是试探着问道,“大先生,十年前,您……真的和另外两位先生一起……”

    “做掉了须佐家主,是么?”

    大先生坦然的接过寺田忍的话茬,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

    寺田忍吞咽了一下口水,无声地点点头。

    “我虽然并没有出手,但我的存在却极大的分散了须佐家主的精力……说起来和动手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先生说道,面容平和,但隐隐有一丝落寞,“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刹那,看着我,眼神那样平静,就和那么多年里他注视着我的时候一样。”

    寺田忍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大先生,为什么?须佐家统治日本黑道数百年,一切都有条不紊……为什么?”

    “这是天皇的意思。”

    大先生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多说。

    “到底是天皇,还是‘那个人’的意思?大先生,您这么英明神武,可不要沦为某些阴险小人的工具!”

    寺田忍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大先生豁然扭头,睁眼瞪着他,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抵在寺田忍的喉头。

    “你知道‘那个人’?你怎么知道的?!”

    寺田忍于是将自己杀死石川佑一的经过说了出来,“我始终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们三位先生对须佐家主背叛!您一向最看重忠义二字,可您——”

    他忍住,没有再接着说。

    寺院里那几棵樱树,还在飘葬着最后的凄美,春天,就要结束了。

    争吵很短暂,忽然就静止下来。塔底的游人欢声笑语,红尘俗世,大抵不过如此。

    “阿忍,你走吧,离开日本,我已经掌控不了大局了。你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我看着你成长,从青年到中年,我不想看着你死。”

    寺田忍紧握木质扶栏的手紧了紧,青筋凸起。

    “我不会走的!”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眼望着视线延展开去的空间,“我一定要坐到组长的位置,即使粉身碎骨!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麻烦大先生了,我自会处理!”

    他说着,转身而行,走了两步,又回头,“明里怎么处置?关键时刻他背叛了我们!”

    大先生长长吐了口气,伸手一拍脑额,摇头道,“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啊,那个丫头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巧,但一旦决定了什么是无法改变的……”

    “犯了规矩,就一定要受惩罚!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代您处置!”

    寺田忍说着,九十度弯腰,鞠躬,然后大踏步朝着下一层塔楼走去。

    大先生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像是一尊石佛。隔了很久,听不到鞋底叩击在楼道上的“咚咚”声了,他才喃喃道,“犯了规矩,就一定要受惩罚……”

    东京都文京区关口。圣玛丽大教堂。

    所有看到它的人,一定会停下脚步来仔细凝望,或者抬起手边的拍照设备。教堂的结构由八面墙组成,这些墙壁还充当了屋顶的作用,围出了教堂的内部空间,唯一的开口是一个垂直的大裂口。墙壁以双曲线的方式向着天空伸展过去,长棱形的地面层和屋顶十字交叉,不同的翼部高度、不对称性让整个建筑在天空背景下呈现出飞鸟振翅的动态感,或者,像是一个张开双臂环抱世界的上帝。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根基遍布全球的虫灵会日本分会的据点就设置在这座大教堂里。

    君天表情沮丧地看着面前的两把绝世名刀,几天过去了,他丝毫没能找出这两把刀里,藏着须佐家秘密的蛛丝马迹。

    “或许你可以试试两把刀互砍!”

    苏苏走进鉴定室,依旧是标志性的丸子头,化了精致的淡妆,有种邻家少女的美感。驼色的巴宝莉短款收腰风衣,却又让她多了一丝职场女性的干练。她蹬着七厘米的千秋雅高跟走到君天身前,指着那两把名刀,“在我的国家,有本很有名的小说叫‘神雕侠侣’里面也有两把绝世兵器,倚天剑和屠龙刀,传说只要得到它们就能掌控天下,最后两把武器互砍,折了,然后掉落出一本武学秘籍和一本兵法秘籍……也许你可以效仿一下!”

    苏苏耸耸肩,俏皮地看着一脸懵逼的君天。

    “真的?”

    君天拿起双刀还真有这个打算。

    “假的!怎么可能嘛……”

    苏苏白了他一眼,道,“这两把刀,技术小组就连刀身的材质,纹路,甚至破损程度都测绘出来了,但依旧一无所获。要说秘密,只有你自己才能参悟,但如果没有线索,或许,我们一开始的猜想有误差。”

    “误差?!”

    君天皱眉。

    “嗯……”

    苏苏点点头,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屋子里顿时弥漫了咖啡的香气。

    “你的武叔临死前说的那四个字‘秀吉的刀’,我们的理解有偏差。秀吉的刀,应该不是指他所拥有过的刀。”

    “那是什么?”

    君天震惊地问道。苏苏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杯挡住了脸的下半部,她和君天对视了好几秒,然后定定地说道,“秀吉的刀,就是秀吉的刀。无论是多爱刀的人,属于自己的,常用的最多也就只有一两把,因为刀和感情一样,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一把刀要培养到与自己合为一体,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

    君天慢慢点点头,他赞同苏苏这句话,“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到的菊一文字则宗,还有这两把,都不是秀吉的刀?”

    “嗯,这几把刀丰臣秀吉应该只是收藏过,并没有用过。你注意到没有,这三把刀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过于狭长,而丰臣秀吉的身高,在当时的日本也就160厘米左右,使用三尺长刀实在是太不方便。所以,他所佩戴常用的刀,不可能是这三把。”

    苏苏将咖啡杯放下,走到桌前,手指比对了一下童子切安纲,“有一把叫额铭吉光的太刀,原本打造出来是二尺八寸左右,丰臣秀吉十分喜爱此刀,为了便于携带作战,就进行了磨上,将刀的尺寸改成了二尺二寸。”

    “额铭吉光?!”

    君天十分吃惊,“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一期一振’?!”

    “没错!就是那把!原本藏于宫内厅,但是半年前宫内厅装修升级的时候,那把刀丢了。”

    “丢了?!”

    苏苏点头,“是的,我搜索了一下,这半年世界各地都没有那把刀拍卖或者出现的线索,那么还在日本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听到这句话,君天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他很疲倦。但这种海底捞针,看似有希望实则无限绝望的事情,是最容易让人失去动力。

    苏苏重新冲了一杯咖啡,递给君天,“你不要急,我这两天也帮你找了找线索……”

    听到这句话,君天霍然抬头,眼睛里密布血丝,即使强如他,几日几夜没合眼也一样会憔悴。

    “在浅草寺附近有一座浅草神社,每隔半年就会开启一次鬼市,在鬼市里会有一些很名贵的,不便于在市面流通的宝物出现。我觉得一期一振的被盗应该是顺手牵羊,和装修的员工有关,我看了过去的新闻纪录,日本警方也提到了内部的事情,想必也是一直在暗中监视。那个偷走名刀的人,既不能出手,留在身边又危险重重,那么,下个月25号开启的鬼市,就是最好的出货点。”

    君天放下咖啡杯,眼神重新恢复犀利,他没忍住伸手在苏苏漂亮秀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有你帮我,真是省了太多力气!你简直就是活体——”

    “智能机器,是吧?”

    苏苏撇了撇嘴,转身走到全景天窗边,背身对着君天。君天挠挠头,对付女孩子他最不擅长,但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用词不当,一时语塞。他喝了口咖啡,让自己的心虚平复下来,起身朝着苏苏走去,准备说些抱歉的话,却发现苏苏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再看什么?”

    他问。苏苏隔了很久才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奇怪……”

    路口的广告牌前,一个男人正靠在上面,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格子长袖衬衣,白色打底衫,很休闲的打扮,看身高差不多178厘米左右。这个人这几天似乎一直在附近转悠,而且是在跟踪她。昨天他竟然跟着她进入了圣玛丽大教堂。

    “你准备怎么办?”

    苏苏转头看着君天,“关于三山组那边……”

    苏苏听了君天详细的那晚的经过,也赞同须佐家的覆灭和三山组脱不开关系的观点。

    “那边跑不了,等我查实了,所有染上须佐家血的人都得死!”

    君天冷冷地说道,这个样子的他,让苏苏感到有些害怕。

    “不过,如你所说,寺田忍不会蠢到自己找死,偷了刀还叫我过去抓个现行……有很多事情我也想不通,但我想,这一切和我要找的,须佐家的秘密一定有着直接的联系。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秀吉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