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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杨家绿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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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猛接了朝廷的旨意,也没急着调理鹤立镇的绿营,这鹤立镇总兵就驻在大理,加上暂署普洱镇,除了腾越边境一带,这滇西就是鹤立镇总兵的地盘。

    原先的鹤立镇绿营总兵,手里不过几百人,其余的人手大多分布在滇西的各府道州县,多的地方百十人,少的地方十几个。

    不得不说朝廷对于绿营的防范手段,那是相当的高明,但有利就有弊,分散的绿营兵,也给了绿营各级将官吃空饷的机会。

    从上到下层层盘剥之后,一两五的饷钱,到了绿营兵的手里,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这些银子莫说是养家,就连一个人的口粮钱都不够,分散在各处的绿营兵,想要吃饱喝好,就只能吃拿卡要了。

    驻在城池里的绿营兵还好些,那些守在边荒之地的汛哨,就惨了,除了抢一下周边寨子的粮食,想发财都难。

    滇西是个山民众多的地方,被派到各地绿营兵,若是守着汉人的寨子还好些,一旦守着山民的寨子,他们就只能自己开荒种地了,弄不好还要被山民抢掠。

    鹤立镇总兵所属的绿营兵,大概有个六七千人,八九成的人都是各地县府的衙役、城守,滇西一共八千绿营兵,驻守边境的腾越镇,那边的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得了鹤立镇的官帽子,就算是控制了滇西的绿营,杨猛不急着调理兵卒,就是想把腾越镇的权力。也抓到自己的手里。

    滇西的官员,现在半数与杨家有联系,一两成的人,已经被杨猛牢牢的抓住了把柄,而各府道县的底层书吏、师爷,八九成都拿着杨家的一份儿银子,杨猛开了口,滇西的绿营将官。也巴巴的来了大理。

    滇西各处指责绿营朽坏的摺子,也雪片一般,递到了云贵总督林则徐的手里,正主们都在,林则徐把滇西绿营的将官,找来一问,这才知道滇西的绿营究竟朽坏到了什么程度。

    腾越镇是滇西的边军,也是云南唯一一支成规模驻扎的绿营兵,可情形怎么样呢?腾越镇是有千余兵卒。可这些人,都是嘉庆朝的兵卒。

    嘉庆朝?开什么玩笑,如今是道光二十八年。嘉庆朝的兵。起码都有个五六十岁了,先不说这些绿营兵能不能活到五六十岁,近三十年没有新兵补充腾越镇,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嘉庆朝开始,云南就战乱不断,平乱的次数也不少。耗费的银子更多,腾越镇三十年没有招收新兵,看来云南的绿营也是个巨大的黑洞,有些事儿可以追究,有些事儿则是禁忌。像现在的云南绿营就是官场的一个禁忌。

    绿营废弛不是云南一省的问题,而是整个朝廷。整个大清的问题,揭这个盖子,林老虎还没有那份气力。

    更可怕的事儿,还在后面,滇西的八千多人手,最近五年,只接了四万两银子的饷钱,滇西一年的饷钱怎么也得十万两,五年六七十万两的银子哪去了?

    望着桌上一张张要钱的单子,林老虎也是看的头皮发麻,这滇西的绿营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程度,好在自己来了,不然结果难料啊!

    “星斗,滇西绿营的事情,筹划的怎么样了?”

    找来了杨老三,林老虎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看架势,杨老三迟迟不动,肯定是想要钱了。

    “绿营的事情,标下这几天还没过问。”

    除了腾越镇总兵的权力,杨猛还在算计着滇西的铜厂,他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滇铜复起对杨家来说,一直是个幌子。

    铜官们的库存,加上川黔铜课的支持,足够杨家应付朝廷了,而滇西这边的铜厂,因为运输不便,大多数都没有重新开启,这几天为了安置杨家的新军,他摸了一下滇西铜厂的底儿。

    许多官办的铜厂,现在都被私人给占了,这些人有些实力大的,就地冶炼,然后将精铜卖到缅越等地,而那些没实力的,则是雇佣人手,往缅越等地贩运高品位的矿石。

    不仅是滇西的铜厂,许多矿产都是不明不白的到了私人手里,原本该属于官府、属于云南的利益,就这么被各处的马帮,走私到了缅越一带,而缅越一带,是谁在收购这些矿产,也不问可知。

    除了英法列强,就没有别人了,看来自家和自家老爷子,在滇西的事情上,还是有不少的疏漏,红河铜道,很有可能已经被英法列强所知晓,一直不动,可能就是因为忌惮大清庞大的国土面积吧!

    “你是鹤立镇总兵,不过问绿营之事,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绿营废弛的程度,让林则徐担忧,作为一个疆臣,大清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疆臣,林则徐对于大清周边各国的局势,还是有些了解的。

    缅越泰印,都在英法的爪牙之下,英吉利窥视藏边,法拦西觊觎西南,这些洋鬼子虽说人数不多,但野心不小,万一他们对云南动手,林则徐想不出云南还有什么人能挡住他们。

    当年的蓝旗军,挡了法拦西一次,结果被朝廷和洋人两面合击而亡,现在的云南,比之当年的广州,差的太远,广州的兵卒都挡不住洋鬼子,如果英法真的犯边,那就要长驱直入了。

    西北、东北边疆,有老毛子这个大祸患蠢蠢欲动,西南不能再被蛮夷侵扰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杨老三练兵的手段不错,这腾越镇,是不是也要一并划给他呢?

    “铜厂不开,粮饷没有着落,现在还不是整顿军务的时候。招人,滇西有的是人,别说三五万,现在这个时节。只要有饭吃,三五十万青壮,也能招的上来,可粮饷怎么办?哪个来出?

    滇西山民居多,粮饷不济就招兵买马,只怕接下来就是叛乱。现在滇西的粮食不多,粮价比起两年之前,翻了好几番。朝廷定的一两五饷钱,养条狗还可以,养人只能养十天半月,剩下那十天半月的饷钱,哪个来出?

    剩下这十天半月的粮食先不说,现在云南能拿出多少银子组建新军呢?

    依着现在的粮价,五两银子,将将能养活一个三口之家,而一个兵卒的家口。少说也得五六口人,这些人谁来养活?

    滇西的绿营想整顿,缺的就是银子和粮食。总督大人能划拨多少呢?”

    林老虎还在想着腾越镇的事情。没想到杨老三的问题,却把他给难住了。

    出银子?开什么玩笑?这次永昌平乱的银子,还是借调盐课的税赋,平乱的这十万两烂账,林则徐还不知道怎么平呢?再给滇西绿营筹划粮饷,那不就是自找没趣吗?

    “你家老子手里有的是银子。让他先划给你一批怎么样呢?”

    林则徐为什么要和杨家合作,还不是因为杨士勤管着三省的铜盐之利?粮饷的事情,还是让杨家自己解决吧!

    “您老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打我家老爷子接了滇铜的营生,不仅没见着回头钱。反倒把自家的钱财搭进去不少。

    贺大人在时,咱们杨家为了防疫。那是差点破了家,这几年虽说反醒过来了,可滇铜就是个吃金银的营生,若不是川黔的铜盐撑着,多大的买卖,也得让滇铜给败了。

    指望着我家老爷子出钱,您老就不怕放倒了杨家?”

    林老虎打的好算盘,自己这才刚想算计他一下,没想到这位早就磨好了快刀,准备宰杨了。

    “那你说怎么办?银子是肯定没有的,绿营也是肯定要重整的,云南地处边陲,这边军守着的是大清的门户,这门儿看不好,让外人占了便宜,到时候咱们都得跟着吃瓜落。”

    要官要权,林则徐都有,可就是要钱没有,云南的绿营废弛的太过离谱,自己看到了,就不能不整顿,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老三说的不错,绿营终是朝廷的绿营,不是他杨家的,让杨士勤出钱,也有些不对味儿。

    “杨家和云南的一些商户,在滇西倒是存了些粮食,留下舍粥的那部分,再养活六七千人连带着他们的家口也够了,只是……”

    谈买卖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买卖谈到现在,也到了出价的时候了。

    “只是什么?你杨老三又看上了什么?”

    果真是老了,让这小娃娃给绕进去了,林则徐心里暗自喟叹了一声,准备看看杨老三给出的条件。

    “这粮食也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即使不是云南本地的粮食,也是咱们辛辛苦苦运回来的,为了防疫咱们可以破家,但绿营不是商人们该插手的地界,让商人出绿营的钱粮,这话好说不好听,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杨家和云南的这些商户,可是担待不起的。

    咱们在商言商,为了这批钱粮,总督府能给咱们什么呢?

    您老也别想着强征,这些可都是滇西百姓活命的口粮,为了能让多数滇西百姓活命,杨家和云南的商户,可是在折本做买卖,一亩地换两担粮,这一担粮往年只值一两银子,如今可是三五两一担啊!

    十两银子一亩地,就是在宜良也没这个价格,百姓们拿地出来换粮,总督府是不是也能这么做呢?”

    强纳钱粮,林老虎可是在甘陕做过的,杨猛可不想成为被纳捐的对象。

    “你们想要什么呢?”

    听了杨老三的话,林则徐心里也大致的有谱了,饥荒时节以粮换地,这可是各地的劣绅所做的事情,但在云南在滇西,以粮换地却是实实在在的行善。

    杨家和云南商户的所作所为,林则徐也知道,不说不道,只是因为他们给了云南的百姓一条活路,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总督府的身上,所图的无非是滇西的铜厂、银矿而已。

    滇西的铜厂、银矿虽说大多废弃,但那些山林都是官府所有,没有总督府的大印,想大批量的转卖铜厂、银矿也是不可能的。

    “滇西的矿厂。”

    “可以!但税赋要加上三成。所出的钱粮,起码要足够一万人马,三年的花销。”

    “赋税免谈,钱粮减半。”

    “赋税两成,两年的钱粮。”

    “赋税三五年之后再说,毕竟新开矿场,投入不小,大人您征税的话,就会减少滇铜的出产。

    在钱粮上我们可以退让一步,八千人三年的钱粮,一年一付。”

    “成了!借盐课的那十万银子,你们一并付了,至于赋税,看看铜厂的产量再说,你啊!倒是个做商人的好材料。”

    钱粮有了林则徐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下来,至于许出去的铜厂、银矿,到时候产量好了再收回来也不迟,这些商人到时候也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