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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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会厅的大门并未完全打开,只有一片灯光泄漏出来,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而欢声笑语却是掩不住的,那些女士们矜持的笑声和绅士们低沉的交谈声,已经出现在百合花耳边。

    她乘坐着公主皇后专用的马车来到这里,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她牵起自己裙角,用自己最端庄娴雅的姿态和步子,缓缓走向她的未婚夫。

    她那英俊显贵的未婚夫就站在那里等着她,这使她得到了无数歆羡的目光,还有那醉人的百合花香,一直以来,那可是安妮公主和几位贵夫人的独享!

    衣香鬓影,华灯美酒,小姐夫人们羡慕的目光,贵族们祝福的话语,这是百合花经历的最美的晚宴。

    而最幸福的一刻是,当她的未婚夫,她的菲比斯,那样优秀的人在所有贵族们的见证下,单膝跪下,拿出一枚据说是母亲遗物的粉色钻石戒指,向她求婚。

    她怔怔然不知身处何处。

    哪怕对这一幕已经准备了许久,她还是觉得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不现实。

    但她毅然决定抓住他,哪怕他是天边漂荡的云彩。

    她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梅恩夫人是巴黎交际圈里有名的贵妇人,年过三十,风韵犹存。她笑着跟宾客们挨个的打招呼,谈笑风生,花枝招展。她走过一圈后,回到了情人身边。

    她的情人是一个斯文的贵族青年,浅金色的头发柔软又耀眼。梅恩夫人从情人手中接过一杯酒,就着情人的手浅酌了一口,然后才闭上眼睛歇了口气。

    她的情人笑着说:“何必把自己累成这样,不过是一个子爵的儿子。”

    梅恩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说道:“伊莱,你别不服气,”她望着舞池中正与百合花翩翩起舞的菲比斯,“在巴黎,子爵的儿子很多,但菲比斯只有一个。”

    伊莱握着酒杯,远远地看了菲比斯一眼,“他确实是一个美貌的幸运儿。”伊莱本身也就是一个子爵的儿子,他对同样出身的菲比斯有一种既羡慕又嫉妒,还对他粗糙的举止很看不上眼的情绪。

    自己的求婚仪式办得这样马虎,不知道会有多少巴黎人嘲笑他!如此粗鲁又不懂规矩,也只有穷得只剩下钱的贡得洛里埃家的小姐愿意嫁给他了。

    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皮囊!

    梅恩夫人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小情人,说道:“不,美貌倒也寻常,从来美貌只是权利的附属品,只有权利,才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她轻笑着,白纤的手指摇晃着酒杯跟伊莱碰了一下,暗红的酒液折射出点点暗光。

    “菲比斯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支军队,这是谁都无法忽视的资本,他还拥有国王的信任——”梅恩夫人止住伊莱想说的话,“这不仅仅是情人般的信任,而是真正交托生命的臣子的信任。”

    “如果他能利用好这一切站稳脚跟,他就能真正成为巴黎的新贵,多少年屹立不倒的那种。”

    梅恩看着许多人上前去跟菲比斯交谈,轻轻在自己年轻情人的唇边留下一个吻,“伊莱,别跟他交恶。”

    “你觉得他一定能站得住吗?他说不定会被赶出巴黎去!”伊莱道。

    “我觉得,他能赢。”梅恩夫人说道。

    “为什么?”伊莱愤愤地道。

    梅恩冲自己闹脾气的小情人抛了个媚眼,“当然是凭,女人的直觉。”

    说完,她就端着红酒杯,转身去跟菲比斯打招呼,“嗨,菲比斯,您不仅是全场最英俊的男士,还是最幸运的那一位……”

    当菲比斯身处喧嚣浮华的巴黎晚宴中时,此时,克洛德在哪里?

    晚风唏嘘,几只孤雁在空中盘旋而过,鸣叫声清晰可闻。不知过了过久,克洛德突然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夏托佩尔子爵府邸的背后。

    一个月之前,他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

    而现在,他清楚的熟悉这偏树林,并且知道这一栋府邸的哪一扇窗是属于菲比斯的。

    那扇窗里的灯总是燃起得很晚,但却很准时。

    菲比斯总是在相同的时间从王宫回来。

    灯亮起的时间并不长。菲比斯似乎只是简单的漱洗入睡,而不会在这里处理更多事情。

    然而今天,那灯却一直没有亮起来。

    菲比斯没有回来。

    是的,他当然不会回来。

    他正在众人瞩目的晚宴上,向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求婚,在起舞,还是共眠?

    克洛德想到这里,一颗心就像沉在了硫酸里。

    那沉痛淹没了呼吸,黑暗幽深得令人绝望,绝望得令人窒息。

    第二天,当克洛德提着他的药箱来要王宫时,谁也看不出他一宿未眠。

    克洛德如往常一样为路易十一检查了病情,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对国王服用的药剂提出修改和建议,而是微微低了头,没有说话,看起来恭敬又沉默。

    威廉见了,品出其中几分让自己回避的意思,不由怔了怔,向路易十一望去。

    路易十一却淡定的喝完了杯中茶。他的面容苍老疲倦,已经沟壑丛生,却依旧威严从容。

    他将杯子放回桌上,这才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威廉又望向克洛德,他一向对克洛德很是恭敬有礼,而克洛德此次想把他排除在外的行为令他有些不快。

    克洛德神情依旧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听他平静地说道:“我有一种药,可以为陛下您延缓病情、减轻痛苦,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此药未曾在其他人身上试用过,是否会出现其他后遗症尚未可知,不知陛下可敢一试。”

    威廉立刻低叱:“大胆!未经实验过的药你怎可用在陛下身上。”

    克洛德并未说话,目光只微微从威廉脸上略过,依旧不带任何情绪,又淡淡注视着路易十一。

    路易十一狐疑地看着克洛德,“你可知,我若是死了,你是什么罪过?”

    浅薄的日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照在克洛德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他只是抬手向路易十一微施一礼,依旧一言不发。

    路易十一注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国王陛下必定要失望了,这就是一张千年不变的面孔。

    路易十一收回目光,眼中闪过犹疑、困惑、狠戾等等复杂的情绪,种种纷乱的情绪使他不由得阖上眼。

    他那刚刚探出爪牙的儿子,他那野心毕露的女儿女婿,那些狼子野心的贵族们,还有他的法兰西……

    他狠狠地睁开了眼,最终说道:“好,我同意。”

    清晨的露珠还在枝头未曾滴落,克洛德已经打算出王宫去。

    虽然他刚刚服侍路易十一服下他的新药,不知道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还是无上荣耀的新药,他依然十分平静,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王宫的花园里十分宁静,自从路易十一归来,他便十分不喜欢吵闹,侍卫侍女们也都格外注意。此时走在长廊上,克洛德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即使他的脚步声已经很轻。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笑声,将克洛德从自己的神思中惊醒。

    那时菲比斯的声音。

    他首先想到。

    于是他的目光马上转移过来,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从另一条岔道走过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菲比斯,他制服领口上金银双色的麦穗闪耀着,却比不上他湖水碧的眼睛更耀眼,他的眼睛里缀满笑意,如闪耀着星子。

    他看起来真高兴啊。

    克洛德想到。

    是啊,他当然很高兴。

    昨晚是他的求婚之夜,他或许有一个春风迷醉的夜晚,不,该是那样火热的、灼热的、让人浑身燃烧释放的……

    “副主教大人,”菲比斯亲热地跟他打招呼。

    克洛德这才回过神来,他甚至感到自己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有些发热,连那隐秘的部位也隐隐回忆当日的灼伤。他急急垂下眼去,从鼻子发出冷淡的“嗯”的一声。

    菲比斯对他时而怪异时而冷淡的表现早已习以为常,英俊的年轻人笑着朝他介绍道:“这位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来自意大利热那亚,是一个优秀的海上冒险家,我曾经向您提起过他的。”

    克洛德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菲比斯那微笑的脸庞上移开,看了那位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一眼,那人细看起来应该有三十来岁了,微有些胖,但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很精神,眉宇间自有一种自信和坚毅,让人生出好感。

    而克洛德却对这个人生不出一丝好感,他甚至隐隐生出一种厌恶和嫉恨。

    他淡淡地撇开目光,冷冷地道:“什么上海冒险家,不过是一群海盗罢了。”

    菲比斯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他还没能说什么,就听克洛德那阴冷得令人厌恶的声音说道:“昨晚您不是刚去求了婚吗?您不在家中陪伴您那心爱的美丽尊贵的未婚妻,竟然有空去跟一个毫无道德的海盗攀交情,您不觉得的有失身份吗?”

    菲比斯皱起眉头,显然有些生气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哥伦布拉了拉。

    这位三十来岁的冒险家即使被这样冒犯,也不见一丝愠色,他微圆的脸带着恭敬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对克洛德说道:“副主教大人,我们正要去见国王陛下,就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就此告退。”

    克洛德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菲比斯和哥伦布转身离去。

    菲比斯似乎在向哥伦布道歉,哥伦布宽容地笑了笑,似乎随口又说了一句什么笑话,菲比斯就又笑了起来,清越的笑声穿越了整个园林,也穿越了克洛德的耳膜,在他脑海里回荡。

    阳光、欢笑,都是属于菲比斯的,从来不属于克洛德。

    处在阳光和欢笑中的菲比斯,恐怕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头看一眼阴暗角落里的克洛德吧?

    克洛德贪婪地盯着菲比斯的背影,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让菲比斯如此开怀的欢笑,因此他更加嫉妒着、更加嫉恨着每一个跟菲比斯相处的人们。

    那妒与恨在他心脏里撕咬着,阴暗包裹着疯狂与绝望拼命滋生,那一条用苦酒酿成的毒蛇在漆黑阴暗里生长抬头,探出鲜血欲滴的舌尖发出“滋滋”的声音,声声都是:

    菲比斯……菲比斯!